这是我的命，我自己去抗。(2)

“诶对对对！天塌下来，有娘先顶着！”
哪吒放好碗筷，轻声道：“吒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说着匆匆走出了门。
只听见身后传来夫人和李靖的低语。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吒儿被那么大一道雷劈了，可不得休养个三年五载嘛……唉，说起来吒儿的确是礼貌了很多，懂事了很懂，都变得，我有些不认得了……”
“但他从来没有辜负过我们的期望。他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哪吒”施了法诀，没人看见他向着海岸走去。
也没人能看见他的身形逐渐颀长，额上生出角来。
3
那天敖丙从烟尘中醒过来，只看见太乙真人满脸泪痕：“不得行，不得行，我可怜的徒儿哟…”而后他忽然发了疯似的，骑上风火轮，泪水斑驳的脸上，却咬着一股子的凶狠：“一定，一定还有办法！我要去找师尊，我要去找师尊！！”冲天而去。
敖丙用仅剩的力气翻过身，地上只有一朵宝莲，一把火尖枪，一枚乾坤圈，和一个破了口的海螺。
哪吒！哪吒呢？
哪吒……
在天劫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刻，太乙托着宝莲，拿他的数百年修为换来了片刻的喘息。敖丙还没回过神，哪吒一枪柄抡在他脖子上。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好。这是小爷的命！小爷我，自己扛！”
敖丙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哪吒狞笑着转过头，迎向那千万道雷光。
而后天劫坠地，鬼神不语，再也没了哪吒的身影。
这就是，你的命吗……
敖丙挣扎将火尖枪抓在手上，哪怕是经受过幽寒，雷霆，它仍然坚挺不拔，仍然炙热无双。
真像哪吒。
真像。
“吒儿！吒儿！吒儿——”那是哪吒母亲声嘶力竭的嚎叫，里面蕴藏了莫大的悲痛，声声泣血，声声叩在敖丙的心头。
不该是这样的，这不该是哪吒的命。
从一开始就错了，都错了。
他才该是那颗灵珠……
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等到敖丙平复下心神，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化身成了哪吒的模样，夫人泣不成声地将他抱在怀里，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吒儿……”
是啊，哪吒，如果是你活了下来，那就太好了。
4
敖丙便这样，化成哪吒，在陈塘关，在李府过完了这一年。
化形易，化神难。纵使敖丙化身之术再高明，可到底还是温良恭俭的性子，轻易改不过来。好在这一场天劫之后，整个陈塘关都忙着修缮维护，李靖和夫人日夜操劳，都鲜有时间留在府内。就算偶尔有人困惑哪吒怎么转了性，不再是混世小魔王了，也都被一句“长大了，懂事了”给抹消了疑虑。
如此堪堪一年过去，转眼哪吒的四岁生辰，便要到了。
化身哪吒的这一年光景里，敖丙总借口身体不适，尽量少说，少动，也就少错。只有每晚他来海边——他们初见的那片沙滩——吊唁的时候，他才会变回自己的模样。
哪吒，哪吒，你说你自己的命，你自己来扛。可你的命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