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秦王(嬴驷x芈八子)

赢驷是秦国第一个王。
他生来就注定是秦国的国君，听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长大，后来听得最多的，就是商君的名字。
杀白氏。
公伯被连累割掉鼻子。
而他按新法贬为庶人流放十数年，皆是拜那位商君所赐。
他年轻时恨他，所有人都觉得他恨商君，可恰恰相反，当他长大，就开始理解商君了。
秦国需要强盛。
秦国需要变法。
这是刻在秦国历代国君血脉里的烙印，为了秦国，他杀甘龙压世族，案前永远摆着商君书，为了秦国，他以先生之礼礼遇名士，为了秦国，他驱逐了八子。
八子并不是一个淑女。
比起温柔端庄的王后魏氏，她太野蛮太无礼，在床上简直就像一只未被人驯服的野狮，可她的身上，带着从楚国山野里浸润的蓬勃生命力，猛烈燃烧得如同火焰。
与王宫里的人都不同。
与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同。
她永远学不会欲语还休，她习惯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你。
更难得的是，她还聪慧。
像是所有老师对待学生那般，他和她讨论政事时放缓了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耐心，而她也学得很好。
他满意极了。
直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为了秦国，他要驱逐八子。
他轻笑说：“按大秦律，当斩。”
八子跪坐他面前，垂着头，没看向他，语气很低：“就再无挽回余地了。”
他眼里含着点滴泪光，却仍然偏头挑眉，笑得狂妄，以循循善诱的语气，缓缓问：“既为之，何惧之？”
八子抿着唇，站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沓。
她也笑了。
她说话极为少见的锋利，一句一句让他哽得说不出话来，能说什么呢？
他一闭眼想到她。
就想到他生命里所有鲜活的记忆。
这提醒他，除了秦国的王，他还是个丈夫，还是个父亲，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也有温度，哪怕这温度也是冰冷的。
他只能伸出手，指着八子说一句：“竟失态如此，寡人失悔，竟容你在秦宫呆了这么多年。”
她愣了愣，倔强地转身。
这一转身便是一辈子。
一个去燕国。
一个在秦国。
燕国苦寒，他怕她呆不惯，托张仪送点衣服过去，遇上燕国来的大臣也强拉着人说话。
清醒时心里只容得下大秦。
不清醒时总忍不住问，是不是可以接她们母子回来。
可没人给出答案。
当知道秦王妃母子死于燕国内乱时，他忽然很轻松，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可紧接着，咳一口血。
血是热的。
赢驷摸了摸心口。
心是凉的。
有的东西，没了就没了。
可他仍然是秦国唯一的王。
因为他是秦国唯一的王。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嬴驷《大秦帝国之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