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铁匠(5)

有一柄刀架住了魁梧大汉的刀。
那柄刀的主人穿着一件长袖麻衣，那是避免打铁的时候火星溅到手臂上用的。
老杨来了，左手死死握着一柄刀。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黑甲。
一个局外人来搅局了。
他看着愣住的大汉，很认真地说：“你不是千面刀客，你是断臂吕千石，逍遥榜排名第十的断臂吕千石，那个三年前被神秘人在青云山杀了儿子的吕千石。”
大汉下意识地便问：“为什么？”
老杨很认真地回答道：“原因有很多，千面刀客从不让别人猜出他的身份，也不会自己那么大声的昭告天下，千面刀客其实也没有断手，并且还是用左手使刀的。”他顿了一顿，咽了一口口水，没怎么动作便瞬间换了数张容颜，用另一种很好听的大哥哥似的声音说：“最重要的是，我才是千面刀客。”
举座皆惊。
愣神之下的断臂吕千石自然不是千面刀客的对手，三刀之后就失了头颅，至死也瞪大着双眼，不愿相信自己死于一个蝼蚁般的铁匠之手。
一阵如夜莺般好听的声音从黑甲之下传来：“不，你也不是千面，他没那么强，绝对接不住那一刀！”慌乱之下，黑甲竟露出了原本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场上众人都变了色，死死盯着黑甲，欲言又止。
终于有一位年轻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三师姐？！”
被人叫破了身份，黑甲索性甩了头盔，露出了一瀑银丝。
青云宗三师姐，暮云归，在三年前逍遥榜第一失踪第二被杀之后，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她却没有理会众人，死死盯着千面刀客，脑中不断回放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那个嗓音……虽然很大众，但却莫名感觉熟悉。
终于，她明白为什么熟悉了，口中话语冷出了冰渣：“三年不见，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大师兄？”
（五）三年前。
往日喧扰的青云宗上，此刻寂静得可怕。
大演武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身上的制服表明这不是一场入侵，而是一场内战。
不如用屠杀来描述更合适一点。
尸体一路延伸，一直到掌门居住的大殿。大殿中央有一个蒲团，平日掌门就盘膝坐在上面修道。
但今天掌门却不在上面，他倚靠在一根柱子上，满脸是血，神情委顿，佩剑散落在手边不远处，被血污与缺口围绕，不复锋芒。大殿四周还零零散散躺着数十人影，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没了气息。
大殿中央，两个男子站在一起，靠的极近，略高者虽然全身密布了上千细碎伤口，将自己彻底染成了一个血人，但眸中依旧含着一丝复杂的笑意，像是庆幸，像是喜悦，又像是惋惜。略低者身上伤口只有寥寥数道，连衣袖都未曾染红，但却面如死灰，像是一块生锈了的铁板，下一瞬便会碎裂。
他们像是拥抱在一起，就像他们的身份赋予他们的权利那样——他们是师兄弟，从小一同长大，比真正的兄弟还要亲切熟悉。但他们并没有抱在一起，靠得近只是因为师兄将自己的长剑插进了师弟的心脏，并用剑气震成了碎片，断绝了救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