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小说（连载中）Piece1

1. 春华(1)
晋北的四季相较于其他地方是严寒而冰冷的，在没有飞雪的日子里，天空也会显得有些阴沉。
走在街道上，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处可见卖着温酒的小酒馆，酒馆门口一张写着大大酒字的小旗子在凛冽呼啸的寒风中上下摇晃，显得有些孤寂，但这种小酒馆里温好的烈酒却是晋北人的最爱。对他们来说，无论天气怎样，一杯热酒下肚，全身筋脉便会活络起来，滚烫的血液流向四肢，然后一口热气呼出，在空气中留下长长的雾气。晋北人说，烈酒，是佗挞天神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今年的春天是晋北罕见的一个暖和的春天，总是阴沉着的天空蓝的透彻，无边无际，路过的外乡人有时会怔怔的望着天空出神，说这让他们想起了一种叫大海的事物，它像这天一般蓝，并在远处与天空相接。
天空是所有海水的归宿。
但是这往往会换来晋北人的嘲笑。天空是佗挞天神的住处，那么多水岂不是得把佗挞天神的家给淹了？完全就是胡话。两方往往争执不下，来自大陆不同地方的传说都在酒馆的温酒里愈演愈烈，最终化为空气中的笑声和一缕雾气。
除了对佗挞天神特别不敬的语言，晋北人是不会去管别人到底怎么说他们信仰的神灵的，可能这也是来自神灵的教导，毕竟在晋北人的传说中佗挞天神本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神，是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的，更不用说为此动怒。
子秋坐在酒馆一角默默喝着清茶，他不喝酒，只是从这些人身上他好像能感受到有些他可能一辈子也感受不到的东西，坐在这里听听，他也就满足了。杯盏交错，快意自在，有些共通的东西，是流淌在晋北人的血液里的，血一热，不用交流，就互相感受到了。
倒是坐在子秋旁边的一位侍从眼里充满着担忧。
“少爷，我们回去吧，这酒馆里闹，怕影响您的身子。”
“阿虎，没事的，”子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今天早上我出来的时候发现后山的雪化了，可以看见青绿色的山坡了。我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看见青绿色的山。这么暖和的天，不在外面多玩玩，可惜。”子秋说完抿了一口清茶，继续听着小酒馆里的人吵闹，漆黑的眸子里似悲似喜。
阿虎一口喝掉碗里的酒，看着面前这个干干净净，有时安静的像晋北最寒冷的冰一样的少年，心中忽然涌上了几分思绪。
子秋出生那一年，阿虎正十八岁，那时候的阿虎和府里其他的几个侍卫一起负责当时怀孕的夫人的安全。阿虎还记得，子秋少爷出生的那天是十月十五的晚上，那一晚晋北凤雪很大，老爷着急的在产房外面的风雪里走来走去。再后来，自己还抱过裹得紧紧的，小小的少爷，这个咿咿呀呀叫着的孩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深邃的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湖。这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一转眼就二十年就过去了，那个小小的婴儿已经成为了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而阿虎自己的孩子都快这么大了。
阿虎觉得人的一生似乎真的就像一场梦，自己碗里的烈酒，正让这场梦变得更加真实。
“少爷，时候不早了，该走了，夫人等您回家吃饭呢，别让夫人等急了。”阿虎再一次提醒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