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 肆(2)

晴子又打扮了一会，她将镇袖的衣襟拉直，然后让其在胸前合拢。临行时，她向着葵屈膝行了一礼。
葵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对她行鞠躬礼。晴子又禁不住笑了出声。
“我鼓敲得可好啦，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对这鼓声情有独钟了。”
已经被拒绝的回忆，即使是放在过了冗长岁月的今天，也依然向外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葵幻想出灯火中持棒击鼓的晴子的模样。那一瞬间闪灭的剪影，很快和脑海里某个女性重合在了一起。
“果然是双胞胎呢！和姐姐长得真像啊。”
数年前的某个清晨，葵正低垂着头穿过大社前的中庭。他的姐姐走在前方，紧紧拉着葵的右手。
漆黑如神灵的鸟居，如今依旧矗立于远处长满野草的小山上。
“请不要太孤独了哦。”晴子说。她随即消失在了拉门的后面。
葵清理了一下过去的记忆所带来的不适，晴子去隔壁的越山厅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晴子的美，在葵眼里是极度世俗的。她所化的过浓的妆扮与人前展示出的媚态，大约无时不在诉说着这一点。可在那等媚态中，晴子对于生死交替、人世变迁的谛观，则如烈风中绽放的寒绯花，显得近乎于一种可笑的清雅。想到这里，葵却不能自已地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同情之感。那就是他同晴子的共鸣吗？是否他们都有着难以启齿的情感，不愿同他人诉说呢？
游女并没有姓，而晴子固执着保留下的“木上”一姓，葵则是听说过的。那就像是晴子悲伤的写照一般。
夜里下了一场暴雨。葵将屋内的窗子打开，放进了清新的泥土味。
他第二次听见了朦胧的太鼓低音。一旁越山厅的灯火，正依稀亮在晚间密集的雨幕之中。葵凝神聆听起太鼓的演奏来。但不久之后，他又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晴子是在凌晨回来的。她开拉门的声音吵醒了半睡的葵。
“十四个太夫参加的宴会呢，您真该去一下啊。”
晴子显然喝多了酒，脸色泛出樱桃似的潮红。她刚进门就趴倒在窗边的榻榻米上。
“雨什么时候下得这么大了……”
看见睡倒在地的晴子，葵没来由地发出了笑声。
“哎呀！您看看，您又在嘲笑我了，实在是让人难为情呢。”
“你还像这样躺在地上吗？衣服可是会脏的。”
“脏掉的话，换一件就好了嘛。我可是难得尽兴一次哦。”
女人向着葵伸出手，葵走上前把她拉起，晴子即刻便倒在了葵的双臂之间。
“啊，好久没像今天一样醉过了……有的时候，清醒倒是更痛苦的呀。”
贴着晴子乌黑的长发，葵闻见了混合了熏香同酒气的刺鼻味道。他重新拉好晴子敞开的衣襟，女人却很快挣脱了他的手，转身挽住葵的脖颈。
“您说是吧？果然还是应该什么都忘了地睡着才最好吧？”
“这种话又算什么呢？”
晴子仿佛并未期待葵能做出回答一般。她凝望着红色鬼面的眼孔处，双眸含情脉脉，又因为神志恍惚而显露出迷离的色彩。屋中灯火忽地暗了下去。晴子欲言又止般咬紧牙关，她的红唇在那瞬间贴上了葵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