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义】不得，不舍

引义勇在外执行任务。下雨了，他躲在檐下，看到近处有对兄弟撑伞站在雨里。两人时常说笑，握伞的手也颤起来，伞尖在彼此伞面上勾画。像在书写。笔画蜿蜒游走，思念一样。他出神了，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回顾他的记忆。思念于他就像条尾巴，是负担，却不肯退化。
他完全沉浸在过去了。
忆锖兔说：“你先走。”
“那你呢？”
“我要把这次考试的鬼杀光。”
义勇忍住没说：“你要是遇难怎么办？”太不吉利，像是诅咒。他换言道：“你多加小心。”锖兔站得挺直，有种大义的凛然。他点头，然后他们分离。
最后锖兔没回来，好像应了诅咒，分别一时，别离一生。
述锖兔，我其实不想你去。这想法出现在你打算去的同时。打从开始我就不愿意了。但你不是干坏事，我阻止你，好像超出了朋友的本分。一天夜里当我惊醒，在喘气之余我冒出这样的念头：“要是不让他去就好了。”这么想我竟很愉悦，连痛苦都减缓了。自此之后，哪怕我努力不想，也时常想到这句话。像是大脑在替我出气，脑海中回响低且沉的声音。“要是不让他去就好了。”那是在我深且沉的心灵之井中的暗涌。
锖兔，我一直很想你。在训练的时候，在午睡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在做梦的时候。当我惊醒，我多想你就在旁边，问：“做噩梦了？”月光的声音。我会抱住你。为没来得及的一切道歉。但现在我只能在梦醒后恸哭，抱着厚重的床褥，哭得哀伤而久远。“要是不让他去就好了。”
哭完也就平复下来。天亮了，又是重复的一天，我好像一直在往返。地球是圆的，我却相信不只是空间，连时间也是圆的。我在时间的莫比乌斯环上不断地走却没能遇见你。
又想起你最后的转身，你要杀光鬼，你要保护所有人，这是你的大义。那，我呢？我在那“所有人”中吗？我不能成为特殊吗？我完全理解你，但这太残忍了。为什么为了大家生而你死？为什么不能为我活下来？我想和你一起，这是我的正义。
“要是不让他去就好了。”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锖兔，我好想你。
诀义勇，你真笨啊。
锖兔叹气。
义勇，在我失败后我只来得及想两件事。我先想的是“我竟然没斩断”，接着就想：“义勇怎么办。”我一直牵挂你，超出阴阳之界。
你一直依赖我，孩子一样。我记得你抱着我，把头埋进胸前，因为你受挫了。我用手顺着摸你的毛发，还有你的后背，安慰你。这画面无限慈祥，我们一定是超出兄弟的兄弟。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愿意舍弃一切去换取这样的瞬间。如果你能再次抱住我，如果我的手能触到你，如果我能让你不哭。我会把一生蕴涵的所有爱寄托你，让你被爱，让你不再孤单，让你在一夜又一夜的寒冷中安然入眠。
锖兔有点凄怆，他把花灯放进水里，然后伸手捧来一碗汤，汤面反映出他的脸——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他淡淡地笑了，惨淡的淡，但也有淡淡的胜利。他仰头吞咽，背影仍有那夜的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