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霸)blue(3)
再後來的好長一段時間,我開始和智秀偷偷地聯絡,在大人看不見的暗處,星期五的下午。其實我和她變得很親暱,甚至有點過了頭,只是我們的母親沒有看見。
我如此罪惡的活著,她卻張嘴對我嘻嘻的笑,我發覺她連搖搖欲墜的樣子都很美麗。
這樣的關係持續到她十七歲,我們才有機會搬離老家來到市區,住進一間不起眼的公寓。那年我才上大學,為了支付兩人的生活費用而打工。當別人問起智秀時,「她是我的遠親。」我支支吾吾地說了謊,彷彿自己還是十年前那個短髮小孩,躲在暗處不敢發聲。
智秀妹妹,我不喜歡這樣叫她。我喜歡叫她愛人、小姐、小惡魔,或者隨便其他的什麼。可是又有誰能夠明白呢?
年幼的她擊碎了乏善可陳的我,又用甜膩的尾音替我重塑一個斑斕世界。我親眼見證她的長大,從小茉莉花變成婀娜多姿的玫瑰花。她不再是與我在陽光底下追逐的茉莉花女孩,而是禁忌的女娃泥沼,是我每個早晨的細聲禱告。
我愛她。金智秀,我的光。我知道,我可能是畸形的變異種,是世俗眼裡的禍害根源,但我愛她。我叨叨唸著:「智秀,智秀,我的心所在之地。」也不知道究竟想祈求誰的寬恕。
我便是如此一個畏懼孤獨的膽小者,和開朗的她不同。我原是迷失航海方向的無信仰者,直到我成為她的信徒。我向她宣誓,換來一個在我眼皮上的親吻,伴隨她細碎的笑語。我愛她,這是我一生擁有過最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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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彼此的青春年華中埋葬,我希望親手替我下葬的會是她。也許除了她也再沒有他人。當她光著白皙的大腿,橫躺在沙發上,朝我擠弄出一個奇怪笑容時,是在我們初遇的十幾年後,一個有點冷的夏天。
她沒有點亮屋裡的燈,手在空中不知道在比劃什麼,一腳的腳趾勾著另一腳的,好像要相互交纏。我僵直在原地,沒有移動任何一步。
我偶爾會思考我和她算什麼,此時又再重新想過一遍。姐妹、閨蜜、兒時玩伴還是伴侶。我們是什麼?好像什麼都是,又好像什麼都不是。我好像一直都在等待著別人的定義。
她說,愛是一個高尚的、潔白的誓言,是無論如何都能被原諒的聖典。我卻無法牽起她的手與世界為敵,只是躲在她的影子裡哭泣。抽噎著,哭訴著,無力得就快要窒息。
「妳得抬頭看看太陽。」智秀的聲音在我耳邊嗡嗡的響,已經有別於當初的尖細。
她哼起不知名的異國曲調,站起身來跳著我曾一度著迷的芭蕾。我搭上她伸出的手,與她隱匿於黑暗中。襯衫下的曲線若隱若現,令我想起上世紀的裸體歌舞。她像過往一樣地摟住我的腰,柔順的髮絲在我胸口上散開成形。
「智秀,我快忘了以前的我們是怎麼樣的。」我像是一個異教徒,用奇怪的語調對她說。而後好像又聽見她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