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霸)blue
*第一人稱/或許意識流
*靈感來自洛麗塔 擦邊非骨科
***
和金智秀的際遇是某一年夏天的事了,算一算也過去十幾年有。
是一個烈日當空的夏日正午,我原有自己的打算,穿著短袖薄上衣,正準備與同學們去溪邊戲水。我小碎步走到門邊,掀開一頁新的日曆。七月,濕熱的雨季,我在上頭用馬克筆畫一個大大的、有點歪的笑臉。把腳隨便擠進鞋口後就要出門,沒想到卻被母親叫住。
我的母親是溫柔的女性,說話談吐輕聲細語。父親則因工作緣故在外奔波,長年來沒有與我們母女見面。我曾從母親口中聽過他的事,卻無法從中獲得感情。
這樣子的童年中,是母親填補了我內心的空缺。當她低頭和我說今天有遠來的訪客時,我對她擺出了失望的神情,不料一見她皺起眉頭,很為難的樣子,我便狠不下心來說不,最後只好不情願地拖著腳步去接待來客。
家裡的門鈴那天是第一次響起,以往沒什麼人會來拜訪我們這種鄉間人家。於是我也覺得有點新奇,幾乎忘了剛才沒能出遊的失落感。我盡量表現從容,拍拍身上的輕薄衣物,準備就緒了才打開門。
屋外的光刺眼得讓我睜不開眼,好一段時間才適應,待我終於能看清來客,勉強對她們擠出一個微笑以後,我迎來改寫人生的契機,我的救贖之光。
當時我還留著母親親手剪的笨拙短髮,為了符合學校規定,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很滑稽。智秀則一直長髮披肩,這有別於我和我身邊的所有女性,她笑起來歪頭的時候,及腰的黑髮會隨著微風自由的飄動。輕飄飄的,像是雲彩,風信子,希望。
金智秀站在我的前面,身高只到她母親腰間。她是我不曾見過的嬌豔鮮花,是千萬人中特殊的那一個。與她交換視線時,我心裡有某一軟處塌陷了下來,就像是故事書裡闡述的,膚淺的一見鍾情。
我禮貌性地鞠躬,邀請她和她的母親進屋,抬起頭來看見她心型的嘴唇不停地動,好像在向我搭話,可惜蟬鳴大得壓過她細小的聲音,我至今也沒能想起來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她有一對圓滾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我,令我想起夏天喝的汽水裡頭的彈珠,在陽光底下反射出一道彩虹。我很難用文字描述智秀的美,她已經比任何華麗的詞藻都還要動人,即使她就那樣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仍組織不出半句完整的語言。
當我還在愣神,嘗試去辨認剛才的信息時,她已經張開雙臂與我擁抱,踮腳往我的脖子處蹭了蹭,像隻貓咪在對我撒嬌。我四肢僵硬站在原地,任由我們柔質的布料摩擦在一起,聽見她還沒經歷變聲期的,甜甜的聲音喊我:「柱現姐姐。」而我嗅到她身上茉莉花的味道。
我看著智秀盛滿笑意的雙眼,曾一度以為她是童話故事裡頭,代表忠貞、素潔的小茉莉花,是洗潔汙濁世界的聖女。很久以後我才醒悟,她是抬頭一眼便使人深陷的尤莉絲沼澤,是危險卻誘人的折翼天使。待我意識到這點,我的世界已為她徹底翻轉,重生於一場白薔薇的盛大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