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米乐（十八）低着头

俗话说三十而立，我现在是立也得立，不立也得立。这世界不会围着我转，而且即便我讨好它，它也不会看我一眼。说实在如果我有一击致命的本领，我还是想抗争一下的，可惜我既抗不了吸血鬼更抗不了命。我现在要走脑子的，是怎么把房子置办好。用手头的这两万六，再变卖一下带出来的东西，好歹把我和母亲安顿下来了。我抬起头看着这新天地，木屋，菜地，墓碑，老母。我低下头弯下腰，面朝菜地春暖花开。
母亲也过来帮忙下种，“儿子我来帮你种！” 母亲费力地蹲下来，跪在地上帮我埋种子。
“儿子，别灰心，咱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母亲是个乐观又坚强的女人。
“妈您放心，我一定把咱们这个家重新发展起来。” 我强作坚强地回应老母亲。
母亲欣慰地笑了，说：“行了我累了，我去看电视了，儿子你接着种吧。”
“行，您歇着吧！” 日子还得过嘛，生活还得继续。我刨着坑，自己给自己打气。
中午12点半，邻居们都来欢迎我们，拿来水果蛋糕，母亲热情招待着大家。小小的客厅，才五个人就显得满满的，要是在呵呵别墅，别说五个人，五十个人……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熊汉更没有资格提。招待客人就让母亲来做吧，我不愿意面对他们，我宁愿在大棚里种地。
播完种正浇水，一个棕色头发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衬衣牛仔裤的女孩，端着一碗沙拉走了进来，我假装没看见她。
她主动和我搭话；“您好，您是新搬过来的是吧。”
她说话有一种奇怪的口音，我忙着手里的活，乜斜着看她，样子土土的，皮肤有点黑。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嗯，是！” 我并不想和她聊。
“我看您热衷于园艺啊！我也在家种一些花花草草。” 她真是爱聊呢。
“哦，原来是这样。” 我继续浇着地，“其实我不爱种地，我这都是被逼的。” 我要停止这个话题。她仍然不走，四处张望，不知道是对大棚感兴趣还是对植物感兴趣，反正不要对我感兴趣就好。我并不想理她，甩着几块地没浇回屋吃沙拉去。客厅里邻居没走，那女孩也回到客厅，大家表面寒暄着，说着不疼不痒没有意义的客气话，一直待到下午6点多才散去。
“妈，说实话啊，以后您不要招那么多人过来到咱们家坐。咱们以前那么有钱有势的，难不准他们认识咱。一想到咱们现在这么落魄了，回头他们在背后念叨什么事，就不好了。”我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和谁有什么交集。
母亲一边收拾这碗碟，一边说：“嗨，落魄了就落魄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母亲的娘家是平常家庭，祖辈更是穷得只剩背心裤衩，对于贫穷和富有，母亲看得开。
我继续浇完地，洗个澡。新居的第一天，就这样应付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如何应付。五十块钱的椅子、一百多的落地灯、两百多的沙发、三百多的餐桌、四百多的马桶，对于我来说，惨不忍睹。虽然新屋尽量温馨舒适，但是……温馨尚可，舒适就算了。母亲快七十了，却遭遇这种变故，儿子真是不孝啊。父亲奋斗二十年获得的三个绝版艺术马桶，如今却要伺候吸血鬼那冰冷的屁股。干了一天农活，从播种开始的我，手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了。我坐在硬邦邦的沙发上，打开家里最值钱的电视，心里面空空的。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派对上随便哪个女人只要长得漂亮，出手就是两千；现在，如果再有两千，我会盖一个陵园。以前总以为自己会一成不变地富有下去，从来没有未雨绸缪的意识，现在想想，如果我当初工作上再努力些，现在也许能赚得更多些。我们这个世界的日子，其实是很好过的，大房子虽然盖不起买不起，但是生活还是能越过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