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龄/龄龙】埋没山河

张九龄记起来，第一次和王九龙吵架之后，两个人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了有半刻钟的时间。
那会儿，王九龙突然转过身特别严肃地对他说：“你说，咱俩合适吗？”
恋爱三年之后，他们的分手其实非常难堪，远不如第一次争吵来得体面。绝对是不可能再做朋友，见面也不可能打招呼，这辈子一定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但是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张九龄觉得他仍然选择在那个早秋风吹过的白日里理所当然地出门不戴眼镜，在发现认错人后攥着他的手机腆着脸问他一句“你贴膜吗”。
也会毫不犹豫地在再见的那个夜晚，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小心翼翼地写在那个小纸条上压在酒杯下推过去给他。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这些经历，不管是好的、坏的、痛苦的，甚至于是给彼此造成阴影的，时钟刻度上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拱手相让于人。
他真的只希望那些年让自己成长的人是王九龙，分开之后的那些年里在他鲜少放纵酩酊大醉之际，想到的人会是自己，而不是那些比自己完美很多的人。
想要找到一个高度契合的人何其艰难。
人生很诡异的地方就在于，往往动心的时刻都是在你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遇上的。可是等你准备好了一切，却很难找回那个瞬间了。
并非只有他自己，埋没山河，在晨曦朝霞血色的梦里挣扎。
人的一生中总是会失去一些东西，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人，带着行李匆匆闯进来又转身离开。或许想过挽留，可是抓住了又该放在什么位置呢？
他的光芒太过耀眼，或许除了让他走，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很久以前，他在文章里写过，说人和人很多时候就是一段路的缘分。
那段时间，张九龄很喜欢星星月亮，王九龙也很喜欢恒星和月球。
可能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比起周易还有八卦，张九龄其实更加相信星运和占卜。王九龙虽然总是嚷嚷着唯物，却还是特意去找人算了合盘，说是前世姻缘。
“我们上辈子也在一起。”
“那下辈子呢？”
张九龄问他。
“你上辈子也是这么问的。”
他笑眯眯地说。
分开是很惋惜的事情，但是并不后悔，就好像烟花的绚烂过后，徒留黛色的星空和冷漠。
我们生活在恒星的时代中。
但它终将结束，宇宙中的氢元素只有这么多，数十万亿年后就会消耗殆尽，当氢元素全部用完后，就不会再有新生恒星。
我们生存的时期只是短暂的一瞬。
在整个宇宙历史上，我们有恒星照亮夜空，迟早有一天恒星会开始熄灭。
「 因此，忘掉耶稣吧， 星星都死去了， 你今天才能在这里。」
清晨六点，彻夜失眠的张九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
电视里正在重播着一场天文学奖项的颁奖仪式。
奖台上的年轻人穿着深色西装，领口别一个精致的小胸针，白色角锥叠法的口袋巾配着浅色的领带衬得整个人板板正正一丝不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