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这是美好的一天(2)

柏博悻悻着，重新拾起那些报表，他知道他再不开始就做不完了。那故事，就随意说说吧，对于老张，也不必讲得那么奇妙，要是听者不懂呢，那不白瞎了一个好事。于是柏博断断续续地，讲了他所遇见的事。
那要从早上开始讲起了，他准时起床，但却找不着他的一只袜子了，最后在床底找着的，这耽搁了他十来分钟——这么说，他的迟到是有充分理由的，谁能不穿袜子来上班呢？这还没完，当他赶到公交站台的时候，前一辆公交车正好开走，任他如何呼喊都没用，开走的公交车就像铁公鸡，一点情面也不讲，他抱怨道。这样又耽搁了十分钟——这全不怪他，谁知道他的袜子跟公交车之间有怎样的关联呢？可又偏偏他乘的那辆公交车在长江大桥前抛锚了，公司在大桥那头，车撂在了大桥这头，中间偏偏垮了一条大江。他想起了他的袜子，如果不是它，他又怎会遇到这样离奇的遭遇。于是柏博下了车，打算从长江大桥上走过。
“你说是不是老天让我打桥上过的？”柏博若有所思。
“那可不，那袜子就是你的天。”老张讲话非常幽默，手上也没停下。
桥上伫立一名男子，他一动不动，目光涣散。柏博盯着他，十分稀奇，日出早已过去，竟然还有在长江大桥上望风景的人。柏博摇摇头，数落着世风日下，懒人当道，头也不抬地赶他的路。但当柏博离那人越来越近，那人的动作就越来越诡异。他先将脚抬起，跨了过去，又将另一只脚——这分明是自尽。柏博可吓得不轻，冲了过去想要拉住那人。那人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桥上还有别人，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犹豫不定。
“别，别，别呀！小伙子有什么事想不开也别这样啊！你对得起谁啊你？”在柏博看来，己之体肉，父母之切也，要干出这种事来，简直丢尽了父母的脸面，他跑过去，劈头盖脸对着年轻小伙一顿痛骂，将那人说的呆若木鸡。
这激起了小伙的反抗：”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
“别管我是谁，你要干这样的事，要是天王老子，我也得替你老子管你！”小伙子横，他就要比小伙更横，似乎这样就能消了小伙的怨气，让他不足以干出“这样的事”。
那小伙似乎也看出来了，这人要在一旁，他“这样的事”一定干不成。这烈日当头，七月的烈阳在上午时分已经是吃了人似得歹毒，千年的江流奔涌，百年的大桥震震。柏博严厉的目光将他全身上下射穿了孔。柏博跟着他，下了桥，在桥那头，小伙那撕心裂肺的咒骂让他皱了眉头，认为这小伙根本不懂得感恩，也不懂得人生。
人生是什么？柏博虽然还没想清楚，但他认为，总不是在这样的场所毁灭自我，人生应该想着更高的地方。那这样的人又算什么呢？柏博想着“我救下了他，虽然没有感谢我，但我确实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就此，柏博的故事讲完了，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升华，仿佛是救了他自己一般。与之相对的，老张竟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讶地望着他。
无法称得上是得意，如果以这事作为功绩的话，倒不如说是一种沉重的、想要令人理解的复杂心情，他需要有人给他确立这件事实，他自己也无法判断自己做得对与错，但重要的一点是，他是真挚地、尽全力地阻止了“那样的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