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5)

“我爱你。”少年的脸被太阳仅剩的光与热映照成红色，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攥紧了少女的手，像是鱼暴露在空气中快要窒息般大口喘息着，一字一句艰难的说着这句简单的只有三个字组成的话。此刻天空的东方已经开始暗下来了，一望无际的天被冷暖色调分开占据两边，一边是愈渐浓郁的篮，一边却是瑰丽美艳的玫红。
“我爱你。”少年轻声重复了最后一遍，缓缓闭上了双眼，紧握着少女的手依旧攥的死死的。
——他至死都未曾收到少女的回应。
少女一手环抱住少年的肩膀，将另一只手从少年尚且温软的手中抽出。接着又将少年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自己则把手心覆盖在少年早已粗糙松弛的手背上。
渐渐的，有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那是真正的泪水，珍贵的堪比一颗一颗华美的珍珠。原本不会流泪的少女，此刻泪水却源源不断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胸口闷涨的感觉再一次回来了，时隔几十年，她却并不陌生。这一次的疼痛远比上一次疼千百倍。她痛苦的蹙紧双眉，眼泪簌簌的掉落，胸口不断有什么要迸发出来一般，一次一次伴随呼吸撞击她的“心”。
忽然间，她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胸口鼓胀的感觉随即消退。
原来她从未填装过除了自己影子之外的心，不知不觉在什么时候被另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填满了。
而现在，这不知名的东西将她的心装的太满了，以至于她的心被撑开了一条裂缝，于是它们接连不断的从缝隙里泄露，流出了她的心。
“不要……”她慌乱的伸出手捂紧自己的胸口，发出了尖锐可以划破夜空的嘶吼声，“不要——！”
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内心早就被装满了，她并不是空空如也的空了。这份情感实在是过于沉重，以至于溢满了她的心，甚至将它撑裂了——而破碎的心再也无法装载下那些爱恋，这些酸、苦而涩或甜的爱恋一股脑的从裂缝里流出来，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为什么……我在哭？”
像是被按了某个开关一样，名为空的少女突然止住了哭泣。她淡漠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重新归于黑暗的夜晚有星辰闪烁，老人的尸体也已经变得冰冷。许多的回忆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掠过，她明白这是自己的记忆。
但是她已经不能体会到了，那些记忆对于她而言就像是录像带，她再也无法回忆起那些记忆带给她的情感。
最后一滴不知名的东西从她心口的裂缝流了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很轻盈，这她开始莫名其妙想到那些白色絮状的蒲公英——它们轻盈到只要有一阵风就可以把它们带走。
真的有一阵风吹过来了，少女抚平了胸前衣物被抓出的褶皱，接着，她摇摇晃晃从草地上站起来。带着满脸的泪痕，开始顺着风要去的地方向前走。
她永远都是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