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将新桃换旧符(7)

本来，咲夜也应该在主屋陪着美铃接受大家的各路盘问，但长辈们的连番轰炸让咲夜有些招架不能，赶紧找个理由就逃了出来。以她无可挑剔的女仆功底，帮着准备除夕宴也是得心趁手，然而大家一致觉得：哪有让远来的客人帮着做活的道理！于是，咲夜有些无所事事了。她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钟楼上，这是整座府邸的制高点，也是整个小镇的最高点之一。咲夜想在这里呆一会，感受一下美铃曾经长久生活的故乡的气息。
不过，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才过了不一会儿，楼梯口就传来了脚步声。一头白发的男子用红木托盘端着一个瓶子、两只高脚杯出现在钟楼顶层的门口。
“大家长藏了好多年的红酒，据说是法国人来中国打仗时留下的。我想你应该还是更习惯这个。”男子把托盘稳稳地放在钟楼的石窗台上，“来一杯？”
咲夜没法拒绝，这男人发出询问的同时已经起开了酒瓶的塞子。她接过一只盛着妖艳液体的高脚杯，端在手里微微摇晃着：“我们算是情敌吗？”
男子笑道：“我充其量只是对大姐抱着爱慕之心的追求者。单相思。”
咲夜挑眉：“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家的那个懒散门番，居然作为‘龙三角’的一员守护了这片土地那么长时间。”
男子的表情有点尴尬：“这么烂俗的名字，我们仨可没有一人承认过。而且也谈不上什么守护，只是因为喜欢美铃姐，才跟着她们姐妹俩行侠仗义罢了。”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坚持呢？”
男子没有马上回答，似是远眺着夜空出神。咲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天黑漆漆的，月亮估计隐在云后面了，连一颗星都没有。古典的钟楼，红酒，身着现代服装的白发男女，静默的夜空。这好几种不太融洽的元素糅合在一起，反而有种本应如此的美感。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一个小时，可能几分钟。咲夜没有去看她的怀表。男子像是回过神来，抿了一口已经与空气充分混合的红酒，声音有些缥缈：“你知道金岳霖先生吗？”
咲夜摇摇头。听起来像个中国人的名字，但她没听美铃提到过。
男子仿佛自顾自的在说：“金先生是上个世纪活跃在这片土地上的大学者。他钟情于当时的第一才女林徽因，但林徽因只把他当成极好的朋友。与林徽因门当户对的伉俪是梁思成，他们后来结为夫妻，恩爱到老。而金先生既不能得佳人芳心，竟终生未娶。”
咲夜认真的听男子娓娓道来，想象着百年之前的京华烟云。
“当时，林徽因小姐是当之无愧的国民女神，倾心于她的名士至少有三人——梁家的大公子梁思成，声名鹊起的浪荡才子徐志摩，还有我刚说过的金岳霖先生。”男子眺望着山脉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轮廓，好像眺望着当年的风云际会。“结果正如我刚刚所说，梁思成抱得美人归，而金岳霖为此孑然一身，直到垂垂老去。”
“那徐志摩呢？你一直没说他的结局。”咲夜在心里咀嚼了两遍，还是忍不住出口问道。
男子似是终于想起来身旁还有一位听众，看了咲夜一眼，淡淡地说：“徐志摩在梁林大婚后前往探望女神，途中飞机失事，一头撞在了高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