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玦 第一章

老道看了看尸笼里的尸鬼，她是死者生下的活物，本不该现世的物种。
她倒也像是未曾及笄的女孩，仅是面色更惨白，饥瘦，双目无神而已；她不能言人语，蜷缩在笼子的一角，一动不动。
老道手里拿着串通红的糖葫芦；红的娇艳，像羞涩的姑娘脸上的红晕，头戴的芳花，流淌的…鲜血。
她蜷在那儿，淡灰色的眼眸没有丝毫光亮，呆呆地看着老道。
“吱……”
门，推开了；老道将糖葫芦放在了她的手里，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缓缓地将那糖葫芦往她嘴边送去。
力道不大，她完全可以挣脱，但逃不了，她时刻明白这一点；无论老道做出什么，她只有“接受”这个选项。
她循着老道的示意稍稍抿了一口。
“甜……”
……
她沉默了，这句话却着实是她说出口的。
老道莞尔，眼眸中似乎闪着些许流光，向她示意不必多言。将她浑身血污的外衣褪去，换上了件墨绿色的襦裙，引着她出了那间阴暗的小屋……
正值元宵，月明风清，灯火通明，好不热闹；大街小巷被灯光照的红火；富豪仕族于云树堤沙旁架棚，观涛卷霜雪之景，赏间关莺语之乐。
往来商贾，匆匆而聚，匆匆而散；街道上便也是热闹非凡。
她的视线是模糊的，她仅仅是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天底下，许多块色彩在杂乱地舞动。
火光照的她有些难受，往老道的怀里又挤了挤。老道微微一愕，莞尔一笑，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用宽大的衣袖帮她挡去了些许光亮。
须臾，老道一顿，她也停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她似乎能隐隐约约的看清些许了。抬头，便见面前那栋楼宇上的一块金匾，上书：
“梦云阁”
矫若惊龙，静若浮云。
不知为何，她感到些许熟悉。入阁，只觉眼前朦朦胧胧的，像是覆上了一层水雾，她将老道的衣摆抓的更紧了。
老道挑了一块偏僻的位置坐着，便唤了小二过来。
须臾，一个青褂皂裤的小生匆忙走了过来。
“客官？可有什么需求？”他一双凤眼眯的紧实，对老道笑道
“要碗藕汤，一盘蒸鱼。”老道平静的说着，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哦，”那小二看老道顿时没了兴致，拿了老道给的几文铜板便去别桌招呼去了。
菜上的很慢，老道倒也不急；
“就这么看着她，倒也不错。”他看着她，眼里尽是柔波；很快却黯淡下去了，“如果一切都没发生，阿娟，你说会多好。”
那尸鬼什么都不懂，茫然的看着一侧的那个单间，不做声响。老道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也不去过问。
或许，是怕再次被刺伤了心。
菜上来了，粉藕煮的很烂，筷子稍一用力便可以夹断。汤上还有些许油渣没有虑净；粘在一块，像极了一张笑脸。
老道将汤搅散了开来，将沉下去的排骨尽数盛到了她的碗里。但她始终没有动筷。她是尸鬼，她还不会像人一样用膳；也没有食欲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