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阳|凌云渡(3)

他再见到她，是一年以后了。
那天陶阳贴了《楚汉争》，那是李杏儿说过很多次爱看的戏，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能遇见她。散戏后，小胡同下雪了，雪花落下，巷口红色旗袍的身影愈加明显，陶阳疯了一般跑过去，李杏儿回头笑了笑。
“雪天找不到什么花，我看腊梅开的好，只能送你这个了。”李杏儿掸了掸披风上的雪花说道。
“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陶阳轻轻念着，从未多说什么。
“角儿，这是咱家最后一次给您送花了，咱家不想打扰了您，北平传的到处都是了，希望刘家小姐别误会了才好。”李杏儿伸手拍掉了陶阳头发上的雪花，他跑来，雪花落下，白了头，仿佛那一刹他们就走过了风风雨雨，“第一次见您的戒指，还是我留着赎身的呢，也在您那儿了，日子紧了卖了过日子吧，咱家走了。”
“听话，我拿着那个戒指去赎你，跟我回家。”陶阳看着李杏儿，眼里满是不容置疑。
“戒指你留着，就当杏儿应过你的婚书了。”李杏儿从陶阳身边走了过去，拦了一辆黄包车，头也不回的离开，转身只剩下背影和依稀的哭声。
那天晚上醉杏楼满是桃花酒的味道。
第二天，西码头，李杏儿拿着箱子站在码头上，其实船还早，她只想等等看陶阳罢了。
她果然等到了，月白色长袍奔走在街上的身影。
“为什么要走？”陶阳抓住李杏儿的胳膊，“等着，我和你一起走。”
李杏儿轻轻拍下陶阳的手：“角儿，别，回去好好待妻儿，别和咱家费心了。”说罢轻轻往前走，船近的很，李杏儿却走的很慢，终究是放不下他，却还是劝他离开。
陶阳还站在码头边，一动不动，眼里满是悲怆。
“角儿，回去吧，别送了，咱家不值得。”李杏儿留下一句话，便上了船。
船离开的快的很，从此这北平只剩下陶阳了。
五十年后。
陶阳的剧社开枝散叶，李杏儿走了不久，剧社不景气，刘家小姐带着孩子嫁了个钱庄老板，走了，剩下陶阳一个人，只得把心思都放在剧社，渐渐剧社壮大，他也老了。
直到五十年后某一天，陶府的门被一位穿着旗袍的老人敲开。
陶阳拄着拐棍来开门，看见熟悉的眉眼他愣住了，迟迟喊出一声：“杏儿？”话语间满是迟疑，那是等了五十年的面庞啊。
“云圣，咱家第一次这么叫你，打上回走了再回来没想到就五十年，听说他们母子早就走了？那咱家陪你过过日子…”李杏儿笑了笑，旗袍和五十年前的像极了，骨子里的优雅是时光带不走的美好，笑容和煦。
陶阳笑了笑，缓缓取出一枚尘封了五十年的戒指，宝石仍耀眼的很。
“好啊，你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