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2)

长庚心里想着道听途说来的顾昀小时候的趣事，安静耐心地等待回答。
只见小顾昀颇不坚定地摇了摇头。
长庚有些诧异。一方面是为顾昀的犹豫，一方面在震惊后来的生活对他下了什么毒手，让一个还算懂事的小孩儿长大后成了那个浪荡样儿...…
“为什么这么迟疑啊？”长庚问道，“不想留，不敢走？”
小顾昀偏偏头：“这里不用整日整日地背车轱辘经。”
长庚: ……之前那些正经是装出来的吗！
“这里有亲人。”顾昀又补了一句。
长庚鼻子一酸。他俯身蹲下，双手环住顾昀的手腕，轻声道：“你也可以把我当亲人。十六，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把你放在锦绣丛中养大，你不用吃沙子，不用读书练武，什么苦、什么累都不用受。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长庚用极尽生动的语言，描绘出了他心中的锦绣丛：“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常青之树”，“梅兰竹菊亭亭而立，温泉山庄坐落其中”等等。
缤纷绚烂的画卷在小顾昀眼前徐徐铺开，少年的好奇心随之扩展，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色。
长庚神色一改，半是怂勇半是劝地说道：“咱们就去玩儿一会儿，不会耽误你事儿的。”
小顾昀最后一丝顾虑被长庚和风细雨地赶跑了。
“锦绣丛”名字风骚，其实面积不大，但是分毫没有漏掉长庚的描绘，也是奇景。当然四季更迭暂时是看不到的——于是长庚又有了一个拐走小顾昀的理由。
几次三番的偷溜，两人很快熟络。长庚总能不时拿出新奇的小玩意儿，或是色香味俱全的零嘴，或是品质上乘的机械物件。小小的山庄中，俨然藏着一座京城。
风水轮流转。如果说长庚照顾人的能力学自飘零乱世，那他欺负人的功夫全是近墨者黑随了他的小义父。简言之，当年顾昀怎么逗长庚，现在长庚怎么讨回来……当然没有顾昀那么没心没肺。
白驹过隙。
长庚再一次送小顾昀回军营，照例跟他多聊了几句，心里无端有些不安，却也没在意，调转马头，扬起鞭子在马身上抽了一下。突然，耳边传来几声惨叫，以及金匣子启动的声音。长庚拼命拉住缰绳，那马疯了似的一个劲儿朝前跑。
眼看着离军营越来越远，长庚当即立断翻身下马，滚了一身尘土，而后不管不顾地往回跑。
军营一片混乱，兵刀交接声卷着浓烟直上云霄，几个将士把小顾昀围在中间，只是没维持多久，这个人肉围墙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小顾昀面前。
长庚奋力跑过去，用从不知道哪个壮烈身上拔出的割风刃接连砍断了十几支铁箭，一把搂住惊慌失措的小顾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呢，别怕。”
眼前的一个将士点燃了金匣子的引线，与迎面的轻裘来了个玉石俱焚。
小顾昀往长庚怀里躲了躲，连哭腔带鼻音翁声翁气地问：“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长庚面色凝重，没有回答，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他把小顾昀往身后一护，手中铁旋成了一道劲风，将铺天盖地的箭雨挡在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