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蓝湖(2)
终于,他向海豚倾吐了所有的顾虑,向姑娘告白了。姑娘并不诧异——也没有卸下冷峻的面具,一如既往的冷漠让男孩悲从中来。
他想提笔写下些什么,灵感却骤然散尽。他也见不到夜蓝湖里的海豚了,只得每夜在梦里坐在礁石上,用姑娘的名字呼喊着海豚。月早已退去了,仰头之上,唯有孤星。
早先他总担心姑娘并不在乎他的心思,两人的情感也是浮于表面的索然。现在,他大可放心了,因为真的如此。
而后,他貌似很快忘记,爱上了他人。姑娘也没有就此消失,只是从往日的面对面变成了背对背。
他开始听古典音乐。
逐渐地,他觉得自己所追求的爱恋已然褪色了,便产生了些厌烦。他回乡去找女孩,两人在乡间的酒馆里对酌着。他一直不胜酒力,没过两三杯,便开始胡言乱语。
说着,他便泪拆两行,嘴唇颤抖着,好似刻意阻碍着嘴里将说出的话。
”你大可不必抑止情感的流淌。“她柔声说,”试想下,若只记得悲伤的感觉,而忘却了悲伤的原因,岂非可悲之极?所以就当自己的眼泪是对往昔的吊唁吧,往后便抛下这无味的悲伤好了。“
姑娘含而不露的道明了他的心思,男孩诧异极了。她似乎明白这几年来自己所想的一切,并且是无数次的精炼过的回答。
她便是夜蓝湖里的海豚。他在岸边演奏着缅怀恋人的乐曲,便早已一语成谶——姑娘作为恋人的身份已然死在了过往。每一夜的倾诉,她都听得一字不漏,也难怪她的冷漠和规避了。
窗外的桃花瓣几欲旋进窗子里。
女孩早已离开,他独坐在桌边喝着酒。他忽地发觉自己的狭隘——狭隘到用爱情衡量两人之间的情愫,这俨然是挥之不去的罪恶。他将生命系在了姑娘的锦屏上。生则双生,死则共死。酒后的男孩自私无比,残存的理智竭尽全力才磨灭了他疯狂的执念。
他蹒跚着走出酒馆的门,却发现天幕肃的黑了下来,月居中央,星环八角。男孩凭着烛火般飘摇的印象在山路上走下去,这印象似乎是浑然天成,自己也道不明出处。
走着,边走到了夜蓝湖。
他跳进了湖里,奋力的向下潜去,猛地拥住了礁石根旁歇憩的海豚——抑或说,她拥住了姑娘,就像他懵懂时候憧憬的一样。男孩走下了囚着自己的,名为”才子“的象牙塔,心甘情愿的做了夜蓝湖的画中人。
他奏罢了《卡农》,任凭那火烧死了自己,他说自己死得其所。
她呀,却永远是那铜雀台里的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