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恒河水妖(3)

他脸上还是抱着一股谜之笑容，他蔑笑着，觉得这是妖精为了自保的谎言——他不相信这里的人关于她的传说，他觉得那些民夫俗子的话不能信——‘‘人们总是夸大他们的所见所闻’’，他这样想着。
看她不说话了，他就说：‘‘我不相信你。你若愿意证明，那就把你的肉给我好了，同时给我下个神明才能做到的诅咒。哪个显灵，就能证明你是什么了。’’
这意思是，如果她是人鱼，那么她的诅咒不会显灵，而他也能长生不老。如果她是神明，那她的诅咒会显灵，而他也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所谓的谁说谎谁受罚，算是两全之策了。
知道真相的她当然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她是那样地对他感到绝望和可悲，可悲这个可怜的人认不清现实而自寻死路。
她说：‘‘好。’’
他如愿吃到了她的肉，而她也在他身上降下了神明之怒。她告诉他：‘‘为了不让你误以为是我的肉有问题，这个惩罚会在一周后降临，不影响你的幻想结果的。’’
他笑了一下，以为这是她延迟时间的把戏，正想继续出言戏弄这个‘‘满口谎话的小妖精’’的时候，她潜下了水中，再看不到身影。
这一周，他不断看着镜子，但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任何变化。他已是冠年，而他少年时比此时还要耀美，他本以为自己会变成少时模样，但什么都没发生。
他甚至猜疑是不是古书上是错的，他想着：‘‘即便书上是错的，她也没必要生那么大气吧？只是试验一下而已……’’他没发觉，自己即便如此，也满脑子都是她，已经对她的姿态无法忘怀了。
当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迷上她的时候，他开始祈祷她真的是个说谎的孩子就好了。
他不断情不自禁地走到湖边，凝望，但什么都等不到。
他想着：‘‘如果她出现，我会跟她道歉，道歉对她这样的戏弄，道歉往日的那种无礼……并且要告诉她，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他想着她会出现的种种情形，他想着她往日的种种姿态和目光，那纯洁而善良的眼神，就好比人间瑰宝，那样令人着迷。
他本不是那么在乎她的容貌的，更何况她本不是自己要找的‘‘美人’’——她是个人鱼。但如今他像是中了邪，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反倒觉得和她差了很多，他开始仰慕她的容貌，觉得哪怕能和从前那样，每天看着她，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等了很久，却一直没等到她。等到一周时间结束的时候——本盯着水面寻找她的身影的他，看到了自己印在水中的倒影，在逐渐发生变化。
是的，她虽然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但她本来就可以改变他人的容貌——神罚就是让人失去自己最珍爱的事物，现在，他突然开始衰老了。
整个脸萎缩起来，满脸沟壑，而头发也变得斑驳、最后变成了白色。
他的身体也不再如同往日般的有力，变得纤瘦而佝偻。
他变老了，就在那短短的几秒时间里——神罚降临了。
他对这种变化完全没感到意外，甚至坦然地接受了——这不是对他的自傲的惩罚，是因为伤害了她，而降下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