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待“嫁”时光(十三)
挂了电话,周航睁着眼躺在床上,他极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餐桌上的推杯换盏依稀还能记起一些,唯独记不起自己如何回的家,又如何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到天亮,这部分记忆完全断了片,空白到连一星一点都不留。
他多少知道喝醉酒的人是什么样的:要么痛哭流涕、要么疯疯癫癫、要么张牙舞爪、胡言乱语……他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何种窘态,那样的窘态会不会也那么令人厌恶、让人害怕?平时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希望第一时间和那个人分享,而不知为何,此时的他真希望昨晚不是他送自己回的家。可是,电话里他笑而不语又快速转移话题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思来想去,头更胀痛起来,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周航绵绵软软地裹着被子蜷起身子坐起来,似笑非笑地望向窗外,风飘飘的,却也不觉得很冷,隔着玻璃窗,远远望见一带古朴和现代相互融合的建筑,周航第一次感受到北京城冬天的美丽。
曾经总厌倦了冬天的死气沉沉和凄切凛冽,现在看来反而觉得冬天多了一份难得的静谧,甚至想到某些人某些事,还能感受到与这个季节相反的丝丝暖意——人嗬,真是矛盾又善变的动物!
窗台的常春藤不知疲倦不分季节地碧绿着,周航已经习惯了在清晨醒来第一眼就和它问好,好像只要看到它,就拥有了一个春天!
他懒懒地起来收拾东西,曾经归心似箭,不知怎的,今天彷佛多了几分留恋,许是以前和大家的交情太浅,甚至没有交情,许是突然有了可以挂念的人吧——真是奇了怪了,他给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笑。
孟鹤堂还有助理的工作要忙,没有时间送他,队里的其他成员他也通过不同方式一一道了别。坐上火车的那一刻,离别的烦恼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应该是昨晚太累了,伴着兴奋无比的心情,他还是很快地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迷迷蒙蒙中,他似乎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下面请您欣赏相声,表演者:孟鹤堂,周航!于是,意气风发的他们一起走上宽大的舞台,说的什么活,听不太清楚,好像背了《地理图》,又好像说了《规矩论》,但是他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嘡嘡嘡说了六合枪,吐字清晰,节奏明快,身段洒脱从容,自己站在桌子后面微笑着看他,眼神里充满了膜拜。到了夜战八方藏刀式的片段,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他,他倒在自己怀里,意外又感激地看着自己,他看进他的眼里,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台下掌声雷鸣他全然不知也无暇顾及……
然后他们又突然到了天精地华宠物乐园,他看见那个翩翩公子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疾驰而过,马鞭掠过他的车棚,坐在马车上的自己,掀起了珠帘,对着他喊了声:“先生,等等我!等等我!”他没有听见,路边的花瓣随马蹄而起,人和马同时消失在一片尘土之中……
“济南站到了!请您……”——周航被报站声惊醒,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航航,我刚得到消息,明年我们调到五队了,一起加油哦!”——微信提示音适时响起,他咧着嘴笑得很开心,拖起行李箱走向那个被称作“故乡”的地方。
不知明年又将是一番怎样的光景?他突然有些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