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2)
半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她已经顾不得那些围观的人了。
母亲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她进了学校,那些围观的小孩子跟在半生的后面,有几个大胆的过来寻问半生的母亲发生了什么,半生听到母亲在后面大声地喊到:“她偷了钱!”。接着那些小孩的不解与同情变成了嘲笑和厌恶。仿佛这还远远不够,半生的母亲接着喊着:“我要告诉你的老师!”。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她数学成绩很差,数学老师并不太喜欢她。
她看到数学老师和母亲一阵交谈,母亲最后离开的时候用仿佛报复的眼神看向教室里的她,而数学老师看她的眼神和书店里的售货员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心中有个东西一点一点的开始崩塌。
稀里糊涂地过完了一整天,半生不记得老师找她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那些同学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今天放学是一个人回家的。
半生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她并不是犹豫着要不要向母亲道歉,她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让自己不挨打。
她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她一定会挨打。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想到道歉这回事。
就如同她预料的一样,她遭到了母亲的毒打,她哭了,像平常一样,她没有求饶,她知道求饶没有用。
母亲的指甲刮掉了眼睛下方的皮肤,如果再向上一点点,她的眼睛一定会瞎。她抱着头流着眼泪,她没有觉得委屈,她只是很疼。
应允母亲的要求,她要写一份检讨贴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墙壁上。
不论是来了亲戚还是半生的朋友,半生的母亲总是能够突然冒出一句“你去她房间看看。”。
不出一个星期,半生所有的亲戚和朋友都知道了半生是个小偷。
他们都露出和数学老师与书店的售货员一样的眼神。
又是和平时一样的晚上,半生一个人回到家,母亲从麻将馆出来数着越来越少的钱。
半生只穿着拖鞋,套着一件毛衣。她不停地敲门,回应她的是不停地谩骂和久久不开的门。
她感觉到很冷,一直冷到心里的那种。
半生不想引起邻居的注意,于是半生去了楼顶。
半生看着天上的星星,周围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静到她可以静下心来思考那些从没想过的事情。
她突想到父亲对她的不闻不问,突然想到数学老师得知她脸上的伤的来源时露出那种鄙夷的表情,突然想到朋友对她的远离,突然想起母亲每日的打骂。
她突然想起母亲紧闭门。
她没有很难过,她只是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她好想有人能抱抱她。
月光下
一只瘦小的黑影张开了双臂,
如同蜕壳失败的蝴蝶,
拥抱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