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舵

第一章
人群熙熙攘攘，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位太太，男人已近花甲，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商人，素与张家交好。太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但一颦一笑，颇有风尘气息。对这种关系，张船长已见怪不怪，他礼貌地和男人握手，“旅途愉快，蒋叔。”。蒋福胜紧紧握住他的手，笑着说：“终于坐上你张大公子的船了啊。”二人寒暄片刻，蒋福胜便带太太登上甲板，扬长而去。而这太太的目光仍流连着身后的张船长，分明是被那英俊的面庞和优雅的谈吐所吸引。“张公子今年几岁？”太太故作随意地一问。“二十多岁吧，我也记不得了。”蒋福胜的拐杖一滑，整个人差点摔倒，太太连忙扶住。蒋老爷愤愤地骂道：“他妈的，甲板这么湿怎么走人，派人擦干。”一旁的小仆不知所措。“快去啊！”太太急忙甩头，推了推小仆，嘘声说道。
夜幕降临，头等舱内金迷纸碎，赌桌上的筹码加了一摞又一摞，蒋福胜举起烟袋，深深吸了一口，盯着手中的牌，面色凝重。在太太、小姐们矫揉的笑声中，苏州小调显得格格不入，却仍寂寞地弹着。女仆端着调好的香槟，纤纤作步至赌桌旁，一一服侍，当她走近蒋福胜时，没等香槟落桌，蒋福胜便拉住她的手，放在大褂前摩挲，女仆通晓其意，也不抗拒，自然地坐在蒋老爷身边。
“妮娜，这老蒋对你厌倦得也太快了吧，你倒是想想办法呀。”郑太太好声好气地劝赵妮娜。赵妮娜态度一向傲慢，对于这些太太，她从未瞧得起过，即便她也是个靠老男人过活的女子。而现在，她更不在意蒋福胜今晚和谁逍遥快活，她只期盼着这艘船的掌舵人，张家大公子，张艺兴的出现，哪怕看上一眼，今晚也值得。赵妮娜对着舱门望穿秋水，丝毫没听见郑太太的唠叨。“唉，到我这个岁数，有你后悔的。”郑太太自讨没趣，说完便走开了。
就在赵妮娜昏昏欲睡之时，张艺兴推开舱门走了进来，肋间夹着船长帽，头发还有些凌乱，单手扶着衣扣，彬彬有礼地向大家问好，先是老爷们，而后才是这边的太太小姐们，又巡视一圈后，便走了出去。他甚至都没看到赵妮娜的存在，赵妮娜心有不甘，快步追了出去。
“船长先生，你好。”赵妮娜拍上他的肩，他转身，一双清澈迷人的眸子，让赵妮娜瞬间沦陷。
“能和我喝一杯吗？”她举起酒杯，眼神暧昧。
张船长向她鞠了一躬，“抱歉太太，我现在要去操作室，恐怕没空陪您，还请见谅。”随后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但赵妮娜根本不在乎那一点脸面，她继续追上去，“我也要去。”
“太太，外人不能进操作室，您还是请回吧。”张船长面不改色，语气里透着冰冷。
赵妮娜自顾自地跟在他后面，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海水味，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幸福。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瞬间。
眼看到了驾驶舱，赵妮娜仍紧追不舍，张船长又重复了一遍：“太太，您不能进，时间不早了，别让蒋老爷等急了，您请回吧。”
赵妮娜见他仍拒她于千里之外，心中不免失落，“好，打扰张公子了。”
往日检查设备只需几分钟，今日他却待在里面不肯出去，只因脑海里全是赵妮娜的面容和失落的背影，心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张艺兴平生第一次，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