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山林对酒 - 1

淡雾西泊，茅草亭再次笼罩在阳光之下。
李白把蒲团往阴影里挪了挪，举起葫芦，倾饮一口。
溢出透明浅白的醇香酒水顺着他的嘴唇胡须一直流到了下巴脖颈上。
也不知是喝猛了呛到还是什么，他赶紧窝了下身子，把葫芦口拿开，用另一支草青色的衣袖在嘴巴周围来回抹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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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点，太白，照你这么喝，没个几回葫芦就得空了，到时候还得下山买酒。”
“呵哈哈，浚公多忧了，这葫芦，是我去年游历到瑜州西塘时，从柜房里的一个蓬莱仙家手里赢来的，能吸近数十斤酒，连醉三天也能留有剩余。”
对面坐着一名僧人，身着打了数个补丁的灰色布衣，头上印着三道戒疤；其身形瘦弱，肤色也略显苍白，不见多少红润。
围绕在跪坐僧人身子周围的机器，是一架八展风首箜篌。
此物外壳用的是金丝楠木，上面刷着金银红绿不同色的花漆，散发出的阵阵沉香被山风吹散到空气之中。其中的结构是以木为骨，以铁为筋，脉络来来回回，将二十主弦，十六余弦以古式《乐府》之礼规连成一稿；稍予拨拦，震荡便会沿着弦丝传播到相连的弦中，反馈又会荡回，形成共振，最后一并传递至其身后的八展振膜。轻启十指，所成之音便可流响在这万里林海之中。
这三十六枚索引定在僧人面前半展，主引于坤，余引于乾。高低重轻，长短缓促八个阀门，被制成杆型，分别设置在索盘末端两边，只需用双臂拨动，架构便可自行重连音脉，调整振膜张力。
振膜于后，索盘与前，两者之间又有数脉铜管和风口，从地下修出，连接着箜篌内机。这可能是用来运送气压以自动演奏的，但现在有人操控，所以它们只是静静地摆放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浚僧右手熟练地编着弦，左手调着几枚伴铃，不时轻扯索引，身后振膜微微发出声音，但很快就被这山野间的清泉流水和鸟群鸣啼所改过了。
浚僧抬起头，手中编织调试不停，看向李白手中的酒葫芦，眯了眯眼。
“这东西，之前是用来存云中砂的吧，你就用来灌酒？”
“好像是这样，刚到手时灌得几回喝出了不少砂土，不过用井水清洗几遍后就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李白把葫芦换到另一只手上。
“再者，我管他本来该装什么呢，现在我畅饮的数个来回的就够了” 李白坐靠到草亭的木支柱上，脸色微醺，他把右侧大腿弓起，把空闲的右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掌翻过来，晃了晃。
“怕到时候是你肚子喝了一半，衣裳喝了一半吧。” 浚濬打趣道，手中的检索衔弦不停。
“浚公这番话倒是说的有些在理，但依太白之见，这酒，那必须得与友共享才有味道，一人独酌可谓是乐趣锐减啊...”
“早些年间太白游往凉州的路上，曾作诗一首。其中偶得半句，浚公且先听听...”
“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四人！
怎么样？浚公？你说. . . 是不是这个理啊？” 说着话，李白把手里的葫芦往茅棚上一举，些许酒水洒了出来，浸润了茅亭的石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