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微小说】施舍

“艾克先生，您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我。” 
一位带着些驼背的中年男人，衣着工作服，带着一种掺杂着好奇与怀疑的神情立于办公桌的另一边。他在十几分钟前仍在工作岗位上忙碌，如不是新的《劳动法》立案在即，公司要求加快行动步伐，我也不必如此紧急。
“对...总务官先生...呃...我不太清楚称呼您‘先生’是否妥当...”
他目前颇为紧张，肾上腺素水平比日常工作时要高不少。额头上冒着汗珠，双拳紧握，眼神游离。
“没有关系的，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毕竟我能以实体影像的方式出现的场合实属不多——这个机会很难得。”我调用库中的“第二类型表情”回给他一个微笑。
“但是，我看您...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很正常，”在我的记忆中，我已近回答类似的问题不下三十次了，“我是一个处理公司百分之九十五事务的总务官，本身是无需类人影像的，但个别境遇下也有例外，比如这一次；您所见到的影像，是综合了上万名三十至四十五岁的青年男性面部样本数据后的综合结果，其中或许就有您的熟人。”
按照表述最简原则，其实我根本不用如此繁复地解释，讲得清楚是为了让他放松紧张心情。
“那您把我叫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公司想将您辞退。”
他在片刻的呆滞后表现出了疑虑，摇摇头说道：“这...不可能...”
“但就是这样发生了。您知道公司主营消费电子品的生产，销售的范围囊括整个地月系和部分金星太空城。每个季度各个生产单位都有生产指标。”他小声应到：“我知道。”我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您却屡屡无法完成公司制定的工作任务。”
“公司的流水线实在太快了，太复杂了，我...”
“没错没错，那本就不是为了给人类设计的，您无需自责。”我打断了艾克的辩解，“而且更重要的，您应当还记得，就在上个月，因为您的操作失误，导致车间内一条流水线23%的程序失常。但公司并未因此要求对损失进行赔偿，因为您也是公司的一位老员工了，甚至比我来到公司的时间还要早上不少。”
身上的生物腕带显示此时的肾上腺素水平又有些提升，他头低了下去，一言不发。按照程式，我的语气应当平和一些为好：“请喝口水吧先生，您的腰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呃...您不必顾虑其他，继续说下去吧。”
“好的先生。刚刚谈到的是辞退您的第一点理由，接下来是第二点：您的计算能力与记忆水平已经开始下降了。上周的内部测试分数您只得到了四十分，即便是与其他人类员工相比，其实也并不占优。”
“四十！？我不是及格了吗？”他猛地向我询问。
“不，四十，应当说‘实际是四十’更好。当初若将真实的得分告知，您的工作出错的概率将会提升大约百分之三十，所以没有如实告诉您，我很抱歉。”
他并未说什么，我便继续进行：
“您负责的生产线有五万的日产量，以您目前的能力完全无法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