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莫德拉尔游记（其一）

一
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混沌，后启示录的时代才刚刚开启，久远到我都快记不清时间的流逝在我身上刻下的印痕。只是那时候阿克拉仕还没有愤怒地舞动他遮天蔽日的触须，旧日支配者也尚且没有降临到这片大地上，而卡兹沃尔尚在沉睡，光仍且躺在亘古浩瀚的宇宙怀里长眠。
广阔无垠的卡斯默德拉尔大陆上，迷朦的天空时常笼罩整个世界，然而并不下雨——那时还没有下雨这样的概念，甚至就连白天和黑夜也没有——人们只能通过地下泉不断拍击坚硬的岩石所发出的清脆声响来判断时间的流逝，这本是须鱼人族群为了记录历史轨迹所想出来的办法，然而如今连这唯一的方法都不再作效——地下泉的流速从某一日开始日渐湍急，只因阿撒托斯在那一天向全世界宣布，能够在第二次陆全食前到达默弥暮翰噶达伽圣城的任何事物，无论是水源，还是空气，他都将赋予其完整而超然的生命，并将赐下全知全能的圣眼。
于是那一天，须鱼人族长离别了他的亲子——适才度过成年礼，长出第三条鱼尾的我，决定逆流而上，朝着卡斯默德拉尔大陆的最边缘处圣城的所在地出发，去朝见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明。而那是一段长达数十亿尾节的长途跋涉，同时也是我漫长而悠久生命的开始。
二
风与霜从我的脸颊旁掠过，就像洛伊德所写就的诗歌那般，厚重却也缥缈。洛伊德曾是须鱼人族的先知，第一位周游大陆的贤者，同时他也是卡斯莫德拉尔最伟大的吟游诗人。老鱼人辞世前留下的《黑暗与星空的航海诗》在这片大陆上广为流传，也被无数吟游诗人歌吟。即便是此时，我的鱼囊中也存着他晚年的手稿，在无数个没有光的间隙，我便拿出这手稿诵读，用唇上细长的触须慢慢揣摩那斑驳树皮上刻下的复杂字符，如同凝视一个孤高而离群的伟大灵魂。长久以来，我一直对这独树一帜而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无端向往，于是我便无数次默念那古老的英雄之诗，心血来潮，直至沉沉睡去。
离开须鱼群居的威尔克浅海，重新用脚蹼踏上陆地的感觉使我躁动不已，空气与生命的触感扑面而来。长途跋涉时，我便收缩出生所带的第一条鱼尾与幼年期至今长成的第二条鱼尾，在陆地上行走，这对于我来说未免太过碍事。只是我对于第三条鱼尾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它并不能让我随意收束，我尚不能清晰地感知完全这我在成年礼上新长的身体部位——对于须鱼人族而言，它同时也是雄性的象征，是交尾时所不可缺失的器官。于是我便找来两捆树叶，将它们均匀的分布在我的鱼尾表面，用带子系好，并祈求它不会在我翻山越岭时候碍着我的事。
随后我登上威尔克山的峰顶去寻找只属于我的拓拉鸟。你要知晓，每个须鱼人在成年礼的时候都会离开威尔克浅海近郊，去附近的山脉寻找一只拓拉鸟来结成共生关系——众所周知，拓拉鸟以须鱼人的分泌物为食粮，而须鱼人也需要借助拓拉鸟的视野。须鱼人的听觉异常灵敏，而视觉便不敢轻易恭维。具有三翅六眼的拓拉鸟便能够完美地弥补，优秀的动态视力与广阔的视野范围使得拓拉鸟一族在大陆上也享有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