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曦澄）（贰） 惜往事曦澄月下诉肠

夜色微凉，隐有星光闪耀。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石桌旁，江澄缓缓地饮尽杯中之酒，眼眸微抬，淡淡地说道。
半晌，不远处，一道白色身影終是从假山走出，白玉洞箫别在腰间，随着微风的吹拂发出低低的曲调，云纹抹额与长发随风轻扬，自是一派翩翩公子之感。
“江宗主。”蓝曦臣微微点头示意，声音温雅如玉，心中却颇有些无奈：他不过是因为宾客过多，姑苏弟子怕是顾及不来才难得出来巡视一下的，哪里会想到正好撞上江宗主在这里借酒消愁呢？仅仅是一点踌躇，如今，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失礼了。
“蓝曦臣?过来坐坐吗？”看清来人，江澄似并不意外，只是又向杯中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
“江宗主，有些事，既然已成定局，那么就忘记它，让它过去吧，抓着不放，终究还是徒增伤感。”犹豫片刻，蓝曦臣开口道。
“嗯?忘记？”江澄似玩味地重复着这句话，微微抬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目光灼灼。
蓝曦臣这才发现，江澄此时已是微醺，面色微微泛红，目光时而犀利时而迷茫，眼角处隐有水珠，月光下看得不甚分明。
许是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劝慰是多么的可笑，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不知为何，蓝曦臣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带着那人特有的嘲讽。
“是啊，忘记的确是个好方法，蓝宗主这么说，怕是也有经验了吧？若是金宗主泉下有知，不知他是否也会放宽心呢……”
“江宗主，慎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蓝曦臣一下子便斥了出来，不复往日的温雅从容。阿瑶的事，是他心中永恒的痛，虽然表面上已经放下，但这不过只是如同刚刚结痂的创口一样，只要一碰，便是鲜血淋漓。少年时代的他，终究也是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三毒圣手，果然名不虚传。
他深吸一口气，迎上江澄似惊讶又似满足的眸子，沉声说道：“江宗主，你醉了，饮酒伤身，还望早日休息，在下先行告辞了。”
“哈?我醉了?开什么玩笑?！”似被刺激了一般，江澄忽然扑过来，狠狠地把他按在了树上，用力之大让蓝曦臣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本欲挣脱，却又顾及被人察觉甚为失礼，便干脆由着他了，只是垂下眼帘，默默盘算着是不是直接打晕比较好。
“你凭什么不看我?！”似被他淡定的神色激怒了，江澄甩掉了酒杯，揪起了他的衣领，近乎暴躁的吼道。
“今天上午不是看得挺高兴的吗？！很得意吧？我云梦双杰早已不在，你蓝氏双璧却名扬天下，很自豪吧？那种眼光，谁需要你同情惋惜，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
还是打晕比较好吧？一宗之主的威严还是要顾及的。蓝曦臣终于下定了决心，正欲动手，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的心脏颤动: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布满了江澄的脸庞，月光照耀下，他的眸中似有星光破碎，而他却无所觉，只是声音逐渐变小，最终如同梦呓般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都要这样……父亲、阿娘是这样，阿姐是这样，就连魏无羡也……说好的云梦双杰呢？凭什么要被拆开……凭什么总是剩下我一个……”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手上渐渐无力。本可趁机挣脱，蓝曦臣却怔住了，如此迷茫而又绝望的眼神啊，如此的似曾相识，曾几何时，在他刚刚遇到逃亡的江澄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吧？比起同病相怜的沦落人之感，那时的他却是更让人心疼，让人……恨不能以身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