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云平|举目见日 不见长安

“小和尚，你这般年纪做和尚岂不无聊？”
“和尚，除了扫地你就没了其他活儿了吗？”
“和尚，你是何年到了这长安寺的？怎的就想不开脱了红尘？”
“小和尚，你可愿意还俗娶我？”
……
日复一日，沈家的三小姐似是着了魔般总是往西山的长安寺跑。
家中仆人不敢妄加揣测，座上主母倒是没多大心思管教，最顽皮的孩子有了别的去处，也省得她整日担心在街上招来别的祸患，到了那静心养性的寺庙，都能求个清净。
沈清婉那日不过是图个热闹，随着大片的人流到了山中那座新建的庙宇。
对鬼神之说自然是不信的，到了门口，那株十人合抱尚且不知能否圈住的祈愿树着实引去了沈清婉的注意。
参差的红布条依着山风飘着，左一下，右一下，好不惹人注意。
趁着新鲜，小手向身边仆从一摆，鲜红的布条自然是落到了她的手上。
可是僵着笔呆愣半晌，也不见这沈小姐落下墨来。纠纠结结，犹犹豫豫，最后写了“万事顺遂”四字，欢欢喜喜地爬着梯子，偏是要系到最上边的枝条。
仆从拧不过，只能规矩地扶着梯子，不安地往顶上瞅。
“好了。”伸长了手勉强让红布条缠上枝条，甚是满意地拍拍手，末了还得意地向脚下的仆人示意。谁知这一眼，除了密密麻麻的绿枝条红布带，就是冲脑的眩晕了，脚上一软，整个人竟是从木梯上摔了下来！
再睁眼，就是一张白净的脸。
栾云平早就看见了祈愿树前的这位红衣姑娘，犟着性子偏是要往树顶上去，树虽说不算太高，但也能吓得人不敢下看。出于担心往树边挪了几步，就听见树下人一阵惊呼，再看那姑娘，真是化做一团焰火，飞下来了。
不敢避让，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树下，长臂一拦，也算是把沈清婉接了个满怀。
那日起，沈清婉便辞了街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终日一人向那长安寺去。
也不携仆从。
在树下的那位小僧人，沈清婉也向住持打听过。
本姓栾，七岁时家道中落，无奈落发为僧，皈依佛门，法号云平，想来取得是云淡风轻、平安顺遂的寓意。
细细说来，沈清婉每日去了长安寺，也无其他事情可做，就是在里面慢慢悠悠地晃荡。一日发现栾云平总是拿着把扫把在祈愿树下来去，干脆就坐在树下的木凳上，撑着脑袋等着他。
沈清婉也说不清为何自己总是想逮住栾云平不放，是那日的祈愿树煞是好看，还是这寺中香气引人神往。
起初她向栾云平搭话，他也不常搭理，闷闷地应出几个字，放沈清婉堂堂沈家三小姐在一边，只管低头扫地。
沈清婉也不恼，平日里赶着巴结自个儿的人多了，这碰到个闷葫芦，反倒舒服许多。
栾云平扫地，她就在一边坐着，偶尔出几句话逗逗小和尚，惹得人家耳朵通红又不好意思回嘴。栾云平放下扫帚，她就是人家身后一条漂漂亮亮的尾巴。
沈清婉是常来寺中，但是都是在祈愿树下瞧着小和尚，哪有闲时观参。这跟着栾云平四处走动，新奇得不得了，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还得拉着栾云平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