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龙】味(下)

王九龙很容易被叫醒。
“王九龙，我饿了！”张九龄只喊了一嗓子。大约一分钟后，就听到拖鞋拍打木地板的闷响。
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大门被从里面拉开来。王九龙顶着一脑袋或直立或飞起的乱发，只穿着半袖和短裤站在了门口。
张九龄想着大约一小时前落地时广播里报告的地表温度12度，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衬衫和薄绒外套，替他倒抽了一口气：“快进去快进去，你不冷么？”
从被窝里直接把自己拽出来开门的王九龙还有点懵。被他推着进了门，然后又被推着到楼上去。这家店的一楼是“晚食”的店面，二楼还有两间房，刚好用来给王九龙当卧室和食材储物间。
王九龙一米九多的大个子，被不足一米八的张九龄直接推回床上去，还顺手扯了被子，把人裹了个严实。
“没吃早饭？”王九龙这会儿清醒点了，扭头看了眼表，不到九点半。算一下从机场到这边的时间，王九龙问他。
“快八点落得地。我想喝小米粥，炸油条。”张九龄脱了外套，随手一扔，坐在床脚点餐。
“我就是这会儿给你熬上，少了一个小时你吃不到嘴里。再说，凉拌的小菜今儿吃起来有点冷。”王九龙已经从床边的椅子上拿起衬衣打底往身上套，一边跟张九龄说话：“我昨天卤了牛肉，做碗牛肉胡辣汤给你喝好不好？热辣辣的，暖身子。”
“成。”张九龄舔舔嘴：“好久没吃辣的，怪想的。”
王九龙系着腰带，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馋猫！”
做碗胡辣汤其实没比熬一锅小米粥来的快。趁着热辣鲜香的胡辣汤在火上熬着，王九龙还抽出手来打了鸡蛋和上面粉，摊出几个溜儿圆黄澄澄的鸡蛋饼。一筷子青脆的小葱，几粒香喷喷的芝麻掩映其间。张九龄在心里默念着起飞降落的程序规则，才按耐住自己等不及想偷吃的手。
张九龄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贪恋这口吃食。比想念他妈妈做是饭，还要欲罢不能。
两个月的时间在两个人的一餐一饭之间过得很快。
在张九龄轮值到新的航线之前，他接到了借调结束，要回国内的通知。
他在晚饭结束后，自己即将离开前，跟王九龙道别。
“九龙……”他站在吧台那侧，面向厨房里正在收拾工具的王九龙。听见他呼唤的人笑着回头，问：“怎么？”
“我要回国了。”张九龄咬字很慢，却很是清晰。
“回国？”王九龙楞了一下，说：“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因为工作回不去么？这次正好回去看看啊。不错。”
“我被调回国内了。”他说。
这次王九龙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张九龄说的回国，不是换航线回去看看，而是要调回国内。“嗯…那…”王九龙舔舔嘴唇，一时想不起说什么，随口搭了一句：“明天早上吃什么？”
“明天有回国内的航班，时间有点早。你…多睡一会儿吧。”张九龄低着头，不敢去看王九龙的神色。
“啊…那就，祝你顺利吧，反正之前我也没送过你。”
和初次相见的那一天一样。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店里没有别的客人。老板王九龙和食客张九龄隔着一张不算宽的吧台面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