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病入膏肓(3)

“辫儿呢？出去上厕所了？怎么不叫我领他去啊，回头又找不着路回来。”杨九郎回过头问道。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敛了笑，静静地看着他。
心头莫名涌上几分不详。
九春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到头来，这个坏人还是得他来做。
“九郎，我们一直在等你发现，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进来而已。”
像是一阵冷风吹拂而过，刺骨的阴凉。
杨九郎笑出了声：“师哥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却是没有人陪着笑，所有人都看着他，脸上带着担忧。
九涵在一旁弱弱地出声：“九郎哥，辫儿哥他已经……”
“闭嘴。”杨九郎突然神色严肃，“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吧，我去接辫儿了，他肯定是又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逃一般，离开了包厢。洗手间，没有；大厅，没有；后厨，没有……心越来越慌，眼眶越来越红，脑袋中好像有些陌生的记忆要破土而出，压得人心惶恐。他只能不停地找，不停地找，仿佛只要找到张云雷，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终于在他要冲进人家的包厢时，被九力九天拦了下来，拖了回去。九春站在屋内冷眼看着他，脸上带了丝痛心疾首的怒意。杨九郎扯着嘴角：“师哥你拦我干嘛啊？辫儿迷路了，我去把他带回来。”
李九春用力一拍桌子，好似要把什么人震醒：“那你自己看一眼，进来后你为‘队长’夹的菜，动过吗？”
“医生给你开的药，你是不是一颗都没吃？”
“你是真的要担心死我们吗？”
“你自己说！南京南之后，你疯了多久！”
“队长出事，谁不心痛？谁不难受，但是日子总要朝前过啊！”
“九郎，队长已经死了啊。”
仿佛一声号令，那些深深埋藏的记忆，终于重见天日。
暗无天日的南京……
沉默无言的痛哭……
垃圾桶里散落的白色药片……
每日早上干硬的牙膏……
初七那天一早取回的蛋糕，上面还画着一只小小的羊驼……
原来啊，都是臆想；原来啊，我已经疯了那么久。
那为什么不让我继续疯下去呢？
“我吃了什么？”杨九郎抬起头，麻木地质问着。
李九春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了一盒白色药片。
怪不得，刚才的椰奶那么甜，又那么苦，就像是美梦惊醒的味道。
“行了师哥，我没事了，你放心吧。”杨九郎甩甩手坐下，“谢谢师哥，这不是最近忙吗，可能忘了一次两次的，下回我注意。”
九春松了一口气，也没计较他的“一次两次”水分有多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旁边的小孩儿们也重新笑了出来，把刚才憋着的气给喘匀实了。
“对不住哥几个，今天让我给搅得，饭都没吃好。”九郎抱歉地笑笑，谦逊有礼，又是那个温良恭俭的三庆小霸王。九春忍不住笑了出来，拿起一旁的外套：“得，也别整那些了，走，师哥送你回家。”
错开高峰期，回家也不过就花了十几分钟，一路上被师哥絮絮叨叨磨得耳朵生茧，等到了家门外，九春终于还是迟疑着开口：“九郎，我知道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但是药该吃还是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