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再忆桂花香(4)
“你说,宋公子秋天上省城赶考,会不会受不了北方的寒冷?省城常常是入秋就入寒了,我想早些帮他准备过冬的棉衣。”
陈先发听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腾地起身:“人家跟你什么关系,他不会自己准备?你这么热心,到头来怕也是为他人作嫁衣……”
“啪”的一声,喜桂甩了他一巴掌,硬生生截断了他的话。
灯光下,他看见她浑身都在颤抖,脸庞气得通红,眼睛里一点亮光,仿佛水中的星光,随着风,一路淌到她的下颌。
他在她眸里看到自己气急败坏的模样,看到她夺门而出,最终,颓然倒在门檐,一阵懊悔……
不是说了吗?喜桂要是跟宋公子成了,他也会替他们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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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喜桂就不太搭理陈先发,直到陈先发带着几匹夹棉的绸缎出现在她面前。
他盯着喜桂:“这种棉絮御寒,给宋公子做冬衣正合适。”
喜桂先红了脸,双颊火辣辣地疼,她不敢看陈先发。
他们是青梅竹马,但在他面前,她是放肆惯了,两人不管闹了什么矛盾,陈先发总是会服软,但这一次,她觉得对不住他,眼泪流了满脸。
陈先发替她拭泪,两人终于和好如初,但喜桂不知道,宋祁那日正好去南街,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彼时忽然起风,很快大雨倾盆,陈先发撩起长袍替喜桂遮挡,两人一路小跑,往落花巷而去。
宋祁的胸口又是一滞,带着细密的疼痛,一路钻进了五脏六腑,他看着两人模糊的背影,自嘲般笑出了声。
他手上还带着两把油纸伞,原本是想接喜桂一起回去,如今,他却宁愿冒雨而回,也不肯打伞,固执得令人发笑。
喜桂再去送桂花糕时,看见宋祁拥着被子出来,一张脸苍白到极致,间或咳嗽不停。
“喜姑娘今后不必送桂花糕来了。”
他冷冷开口,令喜桂慌了神:“宋公子,我情愿送给你吃,你不必给我……”
“对不起,我吃腻了。”
他没来由地恼火:“我宋祁是穷,但还没穷到买不起你的桂花糕吧?”
喜桂煞白了脸,慌乱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公子,我……”
“还有,”他将手中的钱袋放在桌上,逼迫自己别开双目,“房主说你替我付过租金了,我还给你,今后,请你不要再自作主张替我做这些事情,徒增我的烦恼!”
喜桂哭着回家,一连好几日,都不去卖桂花糕,只是在家做宋祁的冬衣。她熬得一双眼睛通红,心也钝痛,却仍放不下宋祁。
也许,情之一字,总是来得奇怪。
喜桂不知道自己因何喜欢上宋祁,也许,是他朗朗读书声;也许,是他文雅的气质;还有,他作画时认真盯着她的模样……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天大地大,惟她一个……
陈先发第一个瞧不惯,喜桂在他这里任性惯了,凭什么要被一个穷秀才欺负?
他扛着一个大箱子,来到宋祁院中,宋祁正在作画,被他的大嗓门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