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纪：猎人（一）(7)

如果人类真有战胜天种的那一天，我可能看不到了。”
“那您觉得，我这一代年轻人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呢。”洛威尔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处夕阳下的围墙。
“如果每个年轻人的想法都与你的一致，那我觉得战胜天种只是时间的问题。”朗格医生确信地说。
“很抱歉不能跟你多聊一点，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所以必须要集中注意力。”朗格医生捡回办公桌上被扔到一旁的文件，“既然你感觉自我状态良好，那也不必做深度检查了。喝完这杯咖啡，你就可以走了。”
“嗯。”
洛威尔不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喝着咖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落日缓缓下降，边缘渐渐没入了围墙，天边浮现出最后一片红光，巨大的阴影笼罩城市，夜幕就要降临了。朗格医生偶然间抬头扫了一眼他的办公室，发现洛威尔还坐在原地，而他那杯手上的咖啡已经被他喝光。
“还有什么事吗？”朗格医生问。
“没有了。”洛威尔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想问什么，说就是了。”朗格医生说。
“朗格医生，”洛威尔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觉得我的记忆能不能恢复呢。”
“这个说不准，也许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契机，碰到一件事，看到一个物，就此恢复记忆，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朗格医生回答。
“是吗……”洛威尔有些失落。
“我听你父亲讲，你是受了刺激后才失忆了的。你的失忆症，也许只是一种自我保护行为，强行使自己忘记一些无法接受的事情，避免精神受到伤害。有些事情记着就是一种折磨，与其一辈子都活在对某段记忆的悲伤中，还不如尽早忘了好。”朗格医生低回头，继续看文件。
“那么，我得回家了。”
“嗯。”
洛威尔走出了办公室，又回头对朗格医生说道：“朗格医生，今天是白月节，你也应该早点回家跟家人聚在一起吧。”
“我没有家人了。”朗格医生平静地说。
“什么？”
“天种爆发的时候，我与家人从欧洲逃往亚洲，我的妻子，女儿，两个儿子先后被天种杀害，只有我……苟活了下来。”朗格医生依旧低头看着文件。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洛威尔歉意地说。
“没事，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朗格医生的声音变得低沉。
“朗格医生……”洛威尔握住办公室门的把手，“白月节快乐。”
朗格医生愣了一下，抬头对洛威尔说道：“谢谢。”
“再见。”洛威尔关上了门。
朗格医生望了关上的门许久后，微抬眼镜，用袖子擦去眼角的目光。
洛威尔骑着单车，来到了西面围墙边一个居民区前狭窄的小路。这里因为接近围墙，平时正午过后，就会一直处于围墙的巨大阴影中，日照时间严重不足，因此这里的房屋有着整个安全区第二便宜的租金。有着最便宜租金的是东面围墙边居民区的房屋，那儿甚至不能迎接早上的晨光，一整个上午都处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