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光兮 P1

是深夜。是大城市的夜晚。露珠一样的天空包裹不住城市明亮的霓虹街灯，染上了颓废的橙黄色。城市里，绝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沉睡，也有不愿白白丢失这漫长时间的人还醒着，放纵自己或者为生存再拼搏一会。没人关心住在一墙之隔的邻居过得是否还好，也没人关心穿梭在街道上的人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在城市摇曳的光芒之上，站在楼层的最高处，是一个穿着风衣的人身影。风很大，脚下的发光灯吱吱作响。但是这个人没有害怕。相反，他迎着风张开了双臂。从风里传来的声音让他感到愉悦，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工作了。或许这次能行呢？他调整站姿，面对风传来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已经不见了。顺着他的目光，在城市的那一端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应该面对电脑工作，但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她停下了。在这高耸的大楼的一隅，她陷入了回忆。
“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呢。”他站在一大片麦草地里。阳光照了下来，他不免觉得有些燥热。毕竟刚刚还在最高楼的顶层吹着春季的冷风。他把风衣松了松。然后，他朝着麦地旁的小山丘走去。山丘上满是夏天的茂盛草地，他欣赏着这风景，开始攀登这小山丘。他知道回忆的主人就在山丘上。这是本能告诉他的。山丘上是一棵粗壮的树。这树弯弯曲曲，五人才有可能将它围起。浓密的树冠投下巨大的阴凉，在热乎乎的夏天成为无数小生灵的救赎。他走到树下，抬起头。在树的分叉处，坐着的是一位拿着书本的少女。卡其布做的衣服和破旧的书本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是让人心动的类型呢。他想着，看向姑娘大大的眼睛。
那眼睛从书本上跳开了。姑娘注意到了他，不知怎么的没有任何怀疑，从树上跳了下来，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她站稳脚步，拍拍身上的落叶，把书抱在胸前。她矮了他一个头，于是她抬起头向上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夏天的蓝色天空。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觉得十分惊艳。熏风又吹过来了。麦田里的麦浪发出不亚于真实海浪的沙沙声。
少女发话了。“我姓何，先生贵姓？”
“我没有名字。你叫我莳先生好了。”
少女歪了歪头，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名字。“那么莳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来和你做笔小交易。”
“什么交易？”
“你给我你过去的回忆，我能用它丰富我的知识库。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金钱，运气，学识，你想要的，我都尽量提供。”
“为什么找我呢？”少女问。
“因为你的过去对你十分珍贵。这让我很惊讶。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么重视过去，而你不一样。你是困在过去里的人。”
“嗯姆……好像是这样的呢。不过说我是困在过去里的人可不礼貌。”少女嘟起了嘴。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他把风衣扯了扯好让自己凉快些。“我会在人们回忆的时候带他们前往最想去的地方。他们有人回家，有人出现在了办公室，有人出现在了游乐场，也有人出现在大洋彼岸。而你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故乡。”
少女没有否认。她把书放在地上，坐了下来。他也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山丘下的麦田。在更远处是马路，村庄和竹林，这是整个平原上唯一的小山丘。时间仿佛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