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au]六零七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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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每天都在忙,都在莫名希望,都在害怕,麻木和死亡。战争完了要搞建设,砸锅卖铁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村里麦场上跳跃的火光燃烧着一种缥缈的热情,虚的一点儿水就给浇灭了,天灾和人祸一起降临,人竟然可以恐怖般的活下来。
建设不知道搞成了什么样又要搞革命,好像所有人都精神统一,都大彻大悟起来。你的时刻记着,少说话多做事,眼里紧盯着,手里赶紧干,文斗看热闹,武斗回家搞!在那个时候,你会深刻知道,说错一句话会付出怎样的代价,而如果有人想害你,他可以肆意曲解你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闭嘴。那是在暴民政策的支持下而被从上到下每一个人利用来打击与发泄私欲的全民狂欢,施害者与受害者,没有人拥有第三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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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勋第一次见白敬亭是在他爹的马车上,那时候白敬亭十几岁的样子,跟村里人不一样,白白嫩嫩一个小少年,眼神憔悴呆滞,像个好看的人形玩偶。
南边儿发大水,白敬亭家里没有逃过,全家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正好碰见曾经在白家当过一阵儿帮工的魏老爹,便将他带了回来,对村里人说这是自己一个亲戚。
他抱着一个木匣子,这是那个家里陪着他的最后一点儿东西,他不肯撒手,下马车时摇摇晃晃,魏大勋跑过去,伸出手,“我帮你吧!” 他笑的灿烂,眼神真诚,白敬亭抿着嘴,把木匣子交给了他。
他是个拎得清情况的人,之前家道再落魄他也是白家少爷,如今他看着那两间土坯房,深吸一口气,从此便都不是了。
魏老爹带着一篮子鸡蛋还有白敬亭去村长家说明情况,他在屋外乖乖站着,等里面人叫他。
日头正烈,白敬亭眼睛被刺得睁不开,闭上眼睛想起那连天的暴雨和冰凉的洪水,爸妈拼了命把他挡在了鬼门关外面。
那个时候有这样的太阳多好啊。
“你就是魏老爹那个亲戚?”
眼前出现一个女孩儿,穿着碎花上衣黑裤子,扎着两根麻花辫,脸盘圆圆的,眼睛却不大,窄而狭,有些农村女孩儿独有的健壮。
他局促的往后退了退,背挨到墙,个子还没有完全长起来,比这女孩儿也高不到哪儿去。
“我是村长的女儿,我叫秀芹,你叫什么呀?” “白敬亭。”他手心冒出汗来,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这么害羞?嗯~你长得也细皮嫩肉的,比好些姑娘还要好看。魏老爹他们家竟然有你这样的亲戚?你家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正说着,屋里叫人了,白敬亭应声进去,低着头。 “老魏啊,这个娃娃一看就没怎么干过活,你家留下他,工分儿得长,他干得了吗?”
“没事儿,干得了干得了,还有我跟大勋呢,村长,你就通融一下吧。”
“唉,老魏啊,现在队里确实难做,我是真的很为难啊。”
“爹,不就是留个人嘛,你记一下盖个章的事儿,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