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博】《一只鹰》(2)

苟延残喘也好，苟且偷生也罢，濒死的雪豹看不到一个人，他独自奔跑在这片残破的土地，挣扎，喘息，踩在脚下的废墟到底掩埋了多少生灵？尚存一息的，全无救数的，无辜的，有罪的，参与了战争的军人或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他们被一同视作死亡名单上轻飘飘的字迹，简单的勾勒便能判定性命何去。
漏网之鱼用尽全身的力气企图逃离死神的追捕，也许天神正在嘲笑他无谓的反抗，他不在乎，但那镰刀挥下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
突如其来的疼痛，像是被蛇以闪电般的速度所袭击，银灰几乎咬碎了牙，喉咙干涩发痒，似乎有肿瘤在那处生根，被痛苦浇灌，连吞咽都变得难堪。
罪魁祸首穿过小腿，手指粗细的钢筋，锈迹斑斑，尖头带着弯，看样子不是那么容易拔出来了。
男人安静的躺在地上，他的胸膛仍在起伏，瞳孔在涣散和聚焦之间交替，疲惫，只是疲惫，不是连续工作了五天的弹尽粮绝，也不是战斗中杀伐到麻木不仁，他的生命在流逝，伴随着体温，从呼吸，从耳目，从所有的创口，唯独胸口一点拼命搏动的气息，还在不屈地跳跃着。
仰头看天，见不到太阳，也见不到光。
如果有人多好。
头顶的兽耳微微耸拉。
只要有一个人。
身下传来震动，是远处地陷的警示。
如果在这时能有一个人，岁月经年仍拉住我不放，不许我堕落，不许我沉沦，不许我随波逐流，不许我就此沉睡。
那么，我也许还能再继续存活下去。
从这个必死的地狱活下去。
哒。
长靴踏足的声音。
哒。
那一刻领袖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国的钟声，沉稳悠长，伴随着那人的脚步，重锤敲打在他的耳膜，他的胸膛，然后是心脏。
像只鹰。
振翅扶风，从天而降，支配着天空，俯瞰大地，将不高于自己的一切都视作无物。
飞舞的长袍和凌乱的短发，少年状的面容，小巧的尖下巴，灰头土脸却也掩不住四溢的活气，鸦羽般漆黑的眸子是那样蛮不讲理地撞进了银灰的视线。
鹰停在雪豹的身边，吹了个呼哨。
“哟，帅哥。”他愉快的说，“虽然我更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救个人也不成问题。”
“想要我救你吗？笑个好看的当报酬怎么样？”
好看的？
银灰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他很困，意识飘忽不定，也许灵魂已经有一大半钻出了躯窍，那么体重应该减轻了12克？可是他的确笑了，在鹰这么说了之后。鹰也笑了，眸子里陡然泛起一股子湖绿，又深又静，比贝加尔湖的美更有过之而不及，让人确信湖底沉淀着千万年孕育而出的财富。
银灰觉得自己可能要溺死在那湖水中了。
雪豹可不会水。
他肯定笑得不怎么好看，因为鹰转瞬便塌下了一整张脸。
“至少一米八五。”他低低的说，“一米八五，这条腿干脆砍掉吧。”
如果你喜欢，请随意。
他被移上少年窄小的肩膀，嗅到了脖颈间一股紫罗兰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