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止疼药(5)

其实在阿云嘎不断推脱不让他来宿舍时，他就大概知道谁说的是实话了，但是其实谁都无权给别人做决定，无论你是老师还是挚友。
他只能说，“我不会轻易换你的角色，但你必须得想清楚后果。而且你们俩都得想明白。”
“你们关系好了四年，其实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对吧。好好聊聊，都别留下遗憾。”
如果郑云龙给他这个机会就好了。
他还是被照顾着，晚饭是他喜欢的牛肉土豆，喝水有人给递杯子和吸管，上厕所有人扶，晚上的演出也是郑云龙把他架过去的。只是不理他，一切以“嗯”、“啊”、“哦”应对。平时他们也吵架，只是郑云龙永远不会不理他。他的大龙总是在收到他信号的第一时间给他回应，哪怕就看他一眼、笑一下。
“郑云龙，你怎么不来和我吵架呢…”他这么想着，觉得自己有点贱。
针灸还是有点效果，他坚持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没吃药，大龙也坚持住不理他，而且今天晚上又回他对面睡了。昨天被挤了一晚上他现在居然觉得床有点空。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不是最应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吗？”
这时候他们还没想明白，理解不等于同意和支持，他们要再磨合很久，才能对对方做的决定达到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同时自己也要再强大很多，才有资格成为对方的每个决定背后最有力的支持者。
另外两个室友都睡了，但他还能听到对床那位大开大合地翻身，把铁架床弄得嘎吱嘎吱响。
“大龙。”
“哎，龙哥~你要不要过来。”
“我和你保证我明天演完就好好歇着，保证演出前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吃止疼片行吗？”
“你不是问我为啥六七个小时这药就没用了吗？我之前受伤就吃过这个药。那会刚觉得腰疼自己不注意，疼了就吃，吃了好长时间。后来伤得厉害了，我就去看了，就...就和今天这个看病过程差不多吧，反正就让我养着，躺着，然后每周去做几次针灸。那时候我已经每次得吃四片才管用了。有一天晚上，就跟现在似的，关着灯，我一个人躺着，吃药睡觉，不然疼得睡不着。我就突然觉得我要被这药泡烂了你知道么，越吃越多，效果越来越不好。然后我就一狠心把半瓶子药扬给了，撒一地，药瓶子好像都滚床头缝里了。那个房东要是不好好收拾可能现在还能找到哈哈。但是第二天特后悔，因为疼得没起来床哈哈哈。不过后来就好了呀，慢慢就好了。其实现在比当时好很多，也没那么疼，所以我也觉得没什么事儿。”
他一个人唠唠叨叨他那些没人知道的历史，对床那位还没听完就从上铺爬下来甩门出去了，留他自己在上铺继续躺尸，“是不是给他说烦了，彻底不准备理我了...”
其实现在真的比当时好太多，不只是身体状况。那时候他只能租个半地下室，常年光照不足，夏凉冬冷，每天躺在硬板床上睁眼就是房顶的霉斑。朋友每两天给他送一次打包好的饭菜，一次送四五个菜放到小冰柜里存着，他吃饭就自己爬起来蒸一下。大家都忙，也都穷，他已经觉得很麻烦人家了。那天他起不来，就一天没吃东西。温饱只能勉强解决，更没有能力追求精神文明建设，网络尚不普及，几本《故事会》他来来回回翻，连蒙带猜看个半懂。一直跟着他的几盘卡带，还有朋友借他的几盘新的，他已经听得能把和弦默写出来了。但是现在，至少住的地方算是干净舒适，一日三餐一顿不落地有人给送，闲了还能上网看书聊天想想Rent的细节。所以还要有什么奢求呢？如果陪他聊天的能理理他就更好了，他们已经将近十个小时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