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天津站台(2)
侯耀文这才想起石富宽,方才自己太着急把他都给忘了,笑着把望远镜递给了他,那笑得兴奋劲儿,也不知道是看见什么了。
石富宽假意教训道:“那是我徒弟,另一个怎么令都跟你没关系,挨着你什么事儿让你给操心的。”
说罢对上了望远镜,侯耀文一噎,还是笑道:“你自己看吧,看完你就该偷着乐了。”
石富宽凑上去一看,远处那两个小点慢慢变大,慢慢变大,虽然模糊,但是也能看出模样。
正是于谦合着另一个人,两个人都只有一黑色的背影,看不清脸长了什么样,那人身形比于谦矮了半头,穿着大衣又看不出身板,确实不知道侯耀文乐什么呢。
“你乐什么呢?”
侯耀文看石富宽竟然没瞧出来,赶忙给他分析:“你仔细看,看俩人挨得多近,再看俩人那手,看出来了没。”
石富宽再一细看,还真是,因为都是模糊的影子,不仔细看看不出那人的手正握着于谦的手肘,两人走的极慢,像是静止在大雪当中。
“谦儿走不得冰面,那人搀着他呢。”侯耀文在旁一解释,石富宽这么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放下望远镜,背着手往屋子里走:“快关上,天怪凉的。”
“我看啊,这人待谦儿不错。”
“不错,不错管什么。”
“中舟也有心让他入北曲,他待谦儿又不错,我看这事儿估计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也省的操心了。”
的确,于谦好不容易认下一个人来,那颗凉了的心好不容易给人捂热了,不管这个人好歹,只要对于谦好,家大人也就没什么操心的了。
侯耀文看石富宽背手走过去,却也看见他临走时,嘴边攥着的那一抹笑容。
那晚之后,郭德纲就没见过于谦,这年头相声不景气,跨年以后再没了演出,北曲大搞意识形态,团内评级队内考核,一到年底团里就鸡飞狗跳的忙活了起来。
郭德纲还不是北曲的人,这些和他都扯不上关系,没有演出通知,就在广德楼里窝了一个月。
每天迎着刮骨的风站在门口拉客人,那手为了打竹板戴不得手套,虎口都被竹板儿震裂了,那风钻进口子里,十天半个月见不了痂。
这么一个月没挣几块钱,是郭德纲一手拉起这个班子,除去演出场所的租赁费,伙食费,还得给大伙儿分钱,都到年关了,大伙儿这一年都不容易。
郭德纲盘算着,怎么也得让大家吃上顿带肉馅儿的饺子,分钱的时候总想着给别人匀多了些,到自己手里,那就真不剩几块钱了。
其实这么一个班子,只有郭德纲一个人是指着这个吃,却只有他这个人,不在乎这是不是够吃的。
年底广德楼也关了门,铁沉的大锁一栓,门里的灰落在地上,所有关于二零零二的戏也就尘埃落定。
郭德纲抱着郭奇林挤在火车站的人堆里,手里是两张去天津的火车票,郭奇林蹿个子,今年该买儿童票了。
火车站人头攒动,郭德纲怕郭奇林被人踩着,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扛着大袋子,好不容易挤上火车,火车里烟味菜味各种味儿混在一起,熏得人头脑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