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段（十一）(2)

待坐定了，台上却不见九良。趁着一曲间隙，孟鹤堂去找陶阳说话儿，还未开口，陶阳见是他来了，忙放下京胡，急忙忙想要说什么，话未出口，眼泪儿先落了下来。
孟鹤堂心里一紧，拉着陶阳过来，抚着他的背问道：“不要急，出了什么事儿？慢慢说。”
陶阳稳了稳心神，抽噎着开口：“孟先生，你来了……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了啊？……九良哥他病了，他都是为了我……呜呜呜……都是我连累了他……”
孟鹤堂又心急又心疼，听了半天才明白出了什么事。是上次在春缘楼闹过事儿的十王爷府管家小金鱼儿，前几日又来纠缠陶阳和九良，九良为护陶阳，被王爷府的恶奴打的遍体鳞伤，后来是谦老板出面二人才没被绑走。
陶阳擦着眼泪说完，再抬头已经不见了孟鹤堂。
孟鹤堂在周九良家巷口显出身形，急忙进了巷子，正碰到陶大爷送了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出院门儿，陶大爷一见是常来寻九良的孟先生，赶紧拉了他进屋，边走边说：“孟先生啊，你可来了，九良都烧了两天了，直说胡话，我一个老头子什么都不懂只能干着急，你来了就好了，就好了……”孟鹤堂也没心思回话儿，急急进了屋。
周九良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仍是不停发着抖，额上满是冷汗，嘴里不时含糊说着什么，只是听不清。孟鹤堂只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赶忙绞了一块布巾给他擦汗，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想让他睡的安稳一些。陶大爷看看二人，默默地退了出去。
孟鹤堂见再无他人，遂运了仙力帮九良退烧，直到见他紧皱的眉头渐渐疏散，才松了口气停下来，一转眼看到九良露出的手臂上交错的几道鞭痕，想来身上也是如此。他心里又疼又恨，恨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竟被恶人如此作践，又怨自己没能在九良身边护他周全，直觉得一股戾气自心底生出，难以抑制，几乎乱了仙元。孟鹤堂直道不好，忙强自压制心神，调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孟鹤堂取了药粉，细细的给九良擦了药，整了衣衫，才又轻轻坐在床边，想把他露在被子外头的胳膊盖好。可想是碰了伤口又疼起来，九良不安稳的动了动，伸手乱够着，猛地抓住了孟鹤堂的手腕。他又烧起来，手心滚烫，指尖却冰凉，紧攥着再不肯放开，嘴里又喃喃说着什么。孟鹤堂就着这个姿势，俯身凑到九良唇边，才听清他一句句的唤着：
“先生……先生……”
病中嗓音喑哑，微弱却又急切，孟鹤堂只觉得像有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心，一下下的扯着，疼得他喘不上气来，眼泪倏得涌出，大滴大滴的落在九良脸上。
周九良睫毛轻颤了几颤，慢慢睁开了眼睛，高烧让他头痛欲裂，双眼酸涩的几乎睁不开，眸子仿佛笼着一层雾。他好像看见了先生，可果然还是自己在做梦吧，跟之前那些梦一样……他闭上眼睛，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