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微玄幻】独听风吟（四十四）

131.
明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垂下眼皮，静静盯着膝头上交握的双手发怔。
王轸平见他如此，心念一动，停下手上收拾的活计，想了想，长叹一口气，尽量轻描淡写地笑道：“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为免我的好奇心下次又惹哭你，干脆今天就把故事听完吧！”
明楼依然没说话，双手紧了紧，看样子他心里也有些纠结——他从未向任何人完整透露过当年的前因后果，难道仅仅因为面容肖似，就要向对方和盘托出吗？
王轸平看出明楼的顾忌，倒好酒，又等明楼慢慢喝完，方问：“那么......最后你是过了多久才回来找人的？”
面对直接提问，明楼倒是一五一十，轻飘飘吐出两个字：“半年。”
王轸平没有喝酒，将杯底顶在手心慢慢转动着，话说得字斟句酌：“我从来没跟人冷战过，也说不好半年时间究竟算是长还是短，但我想，只要不是太钻牛角尖的人，六个月，应该还是足以令人冷静下来了。有道是世事无常，意外的发生绝非人力能控制，所以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倘若没有发生那意外，我相信你们会有转机的。”
“是啊！我也那么想，”明楼语气中的痛楚听起来更深了：“这些年，我常常会设想，假如那场意外没发生，我们极有可能会在重逢后再重归于好。他是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不会不给我机会弥补的......每次一想到这，我就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王轸平很快便明白了明楼这话的逻辑，完全无法苟同：“你觉得你不赶他出家门便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但事实上，你并没有逼他退学，他也不是走投无路到必须去做苦力的地步。我查过明诚的银行账户，当时那里面有足够的钱，只要不吃喝嫖赌，金额足以支持他衣食无忧生活到现在。那些钱，大部分都是从你账户里出来的，甚至在你去法国后也还在定时汇款。所以，他会去面粉厂工作跟你一点干系也没有！”
明楼垂下头，脖颈线条透着一种难以言喻颓丧：“怎么可能一点干系也没有？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被逼到退学？”
“嗯？”王轸平眉头皱了皱：“你是说学校里有人故意要害他？”
“他一个学生，别人为什么要害他？归根结底是我、是明家连累了他。可那时，我不仅没有为他遮风避雨，还把他赶出家门，让他孤立无援地面对那些明枪暗箭。”说到这里，明楼抬起头，睁着通红的眼睛直直望住王轸平：“他代我受过，我却没有丝毫关照，你能说后面那些悲剧与我无关吗？”
王轸平一时说不出话来。由于不知明家跟贵翼的那段公案，他此刻倾向于赞成明楼的说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校园还是社会，在羽翼丰满前，一个人想顺利存活下去总是需要借助一些庇护力量。当时那种情况下，明家外迁止损，独独留下明诚......无论如何，明楼那手委实放得太早了些。
“你不认识他，所以不知道那是个多么倔强的年轻人！”明楼移开目光，眼睛已不敢再看那张令自己心痛的脸，嘴还是忍不住要继续述说：“因为我说要剥夺明家给他的一切，所以他便主动将自己还原到成为明诚之前的状态。他去做那种工作，就是要告诉我，他不贪图明家给的东西，哪怕是让他受的教育他也不屑用来谋生。他那样逼迫自己，不去工厂也会去工地，甚至下矿井也有可能......所以出事几乎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