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源(4)

第九节
“我找到你了。”我说。
一只漆黑的猫，趴在沙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生机。
我来得好像太迟了。
下一刻，它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哦？还有着残存的可能性。
我四下看去，是过分熟悉的沙海，看来侵蚀已经很深了。
那就尽快吧，时间确实不多了。
第十节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羽毛开始一片一片脱落。
开始只是一片，然后是两片……
伊卡洛斯的悲剧，根源究竟是他飞得太高，还是太阳过分美丽？
天空也变了颜色，深灰色的雨云层层叠叠。
我开始看不清下方的大地，像是起了雾一般。
我咬咬牙，努力飞着。
快了，就快到了。
只要到了村庄，就什么都好了。
我没能看到，库库眼中的焦急之色。
十一节
我缠上它的脖子，确实地感受到了微弱的脉搏。
你很不甘吧，眼角还挂着泪水蒸发之后的盐渍。
你很不甘吧，明明都这样了，四肢还保持着前进的姿势。
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不了了。抱歉。
但是希望在你的下一个梦里，你能实现。
我衔住尾巴。
十二节
一只黑猫，倒在泥泞中，背上的羽翼几乎损毁。
它急促地呼吸着，累累伤痕不断淌着血。
它还想努力地站起来，每一次尝试都带出一大口鲜血。
它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村庄，那里已经亮起了点点灯火。
纯白的小蛇立在大雨里，眼中无悲无喜。
小蛇开口说道：“别尝试了。你已经很努力了。”
黑猫眼中显出疑惑之色，但是肺已经被折断的肋骨刺穿了，说不出话。
它想起来了，在空中坠落的时候。
这不是它第一次坠落，那种熟悉的失重感是不可能遗忘的。
苏醒的记忆涌入脑海。
踏入了居住着豹的原始丛林，然后被追赶，无意间落入了深坑。
深坑底部是坚硬的岩石，它应该已经……
至少，不会毫发无伤。
小蛇的翎羽在昏暗中泛着光，像极了从坑底看到的一线阳光。
黑猫想起来了，那是它最后看到的景色。
小蛇说：“对不起。上层已经崩坏得太过严重了，我没有能够阻止。”
黑猫没有能够理解。
你很不甘吧。
它继续说：“希望你的梦想，能够在下一个梦中得到实现”
小蛇缠上黑猫的脖子，衔住了自己的尾巴。
十三节
我已经很老了，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小白在一年前去世了，走得很安详。
我们这么大年纪了，生死都看得很开了，没有过多悲伤。
只是少了一个说话的人，有些寂寞。
我这一生啊，平凡地在小小的村庄里度过了，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无风无雨，岁月静好。
我很满足。
只是，有时我也在想，感到有所不甘。
要是当初，我真的，当然是假设，真的出去远行，结果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