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自浅情自深(2)

他接过大褂噗嗤一乐，正胸前的位置确实有熨坏的迹象，不看细致倒也无妨，手指无意识摩挲那块衣料，心里微暖，小孩儿这份心意确实难得。
“你呀，你得再胖些我才能穿上你的衣服，”拍了拍小孩肩膀，“多大点事儿，别往心里去啊，这样的大褂我有好多件，放心罢。”
孩子被他好生安慰一番，才算不那么愧疚，他心里觉得可乐，明明是他的大褂坏了，倒要他去安慰人，不过显而易见，他很乐意。
临上台之时，周航却见他穿着那件熨坏的大褂，不由问了一句，只见他孟哥眉眼带笑，乐颠颠凑近说了句话，现场些微嘈杂，他支楞起耳朵仔细听去，先生好像是说——
“头一回有人给我熨大褂，我开心。”
三、
从前在传习社的时候，周航便不喜与人热络，好自个儿琢磨功课或者发呆，自从跟着孟哥后，还是延续这一习惯，但是慢慢地，他发现自个儿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被吸引，发呆时思绪里渐渐儿也多出来一人，他回过神来时常觉得新奇，倒是很快便习惯了。
孟师哥待他极好，为人处事稳妥持重，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就算是成日跟他在一块儿呆着也不会厌烦。
孟师哥相貌也好看，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尤其笑时，两颗门牙平添几分稚气，芝兰玉树，净而不妖，说是潘安之貌，卫玠之容也不为过。
孟师哥人缘也很好，前辈师兄们都与他很是亲切，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是友好热心，给予身边人便利的同时，却从来不图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不是那种烂好心的善良，而是那种有分寸的淡然。
孟师哥……如此出众，与他截然不同，竟然会愿意同他做搭档？
无意识拨弄手中三弦，脑子又开始放空，直到那人晃着身子哼着小曲到自己个儿身旁也不曾注意，便听得一声戏谑低笑，“九良，发什么呆呢，眼都瞧不见你孟哥了？”
九良——是了，诸科皆优，他已被赐字收入先生门下，与孟师哥是名正言顺的师兄弟了。
他听见问话，抱着三弦抬头瞧人。时正晨曦，孟师哥披霞沐光迎面走来，居高临下笑眼看他，好似云端降来的谪仙人。画面太美好，他当机了片刻，回过神时已不由自主抬手抓住他孟哥手腕。
孟鹤堂见状一挑眉，“怎么，怕我跑了不成？”另一只手抬起拍了拍小孩握在自个儿手臂上的手，一把将人捞起来，“我能跑哪儿去，傻小子，是来叫你吃饭。”
四、
年关大封箱，难得师兄弟都从四面八方赶回来，有人提议聚餐，人多附和着起哄，便拍板订了酒楼了。
九良多少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虽然平时五队也聚，毕竟人少些，像这样大规模的聚餐着实不常见，好在他与孟哥同桌，心神能稍微稳些。好景不长，一会儿的功夫孟哥便被几个能闹腾的师兄拉去拼酒，他这桌上也开始轮着送圈祝酒。
喝酒嘛，图一乐呵，他也不想驳了谁的面子，便是来者不拒，于是几圈下来已是微醺。那厢孟鹤堂好容易脱了身，回来时看见这场景面色登时严肃。
一桌上有同队的队员瞧见，心里暗道不好，鹤堂师兄平时待人接物从不会有一点冷脸，顺着他目光却看见小九良手扶着头一杯杯祝酒，霎时明白，这小师弟平时孟哥护的紧，今天却是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