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物语】雪女（六）小雪

寒色孤村晚，篱落一灯昏。
窗台上薄薄的一层霜预示着冬天就要到了。
店里已经打烊，颜回家去了，只剩下我和镜姬重复着每日不变的工作。
“这几天还好，等到了冬天可有的忙了。”镜姬叹了口气。
“今年有颜在，应该会好很多了。如果人手还是不够，你就分几道分身出来吧，我很久没有见过你的分身了呢。”
一般情况下，镜姬生活在镜子里，但她也可以分出几道分身到镜子外面来。缺点不过是这几道分身力气比较小，不如本体强大罢了。即使不能端盘子倒水，在后厨帮工还是没问题的。
镜姬不满地哼哼起来：“说到底你还是压榨我啊。”
我披上大衣，提起手提灯：“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真是没心没肺！”镜姬朝我做了个鬼脸。
“沙沙沙~”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像是很轻的脚步声。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响了，我毫不犹疑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雪女。
“快请进吧。”我把雪女请进屋里，熄灭了正在燃烧的火炉。
走到后院，我盛了一碗凉水，端给雪女。
雪女没有推辞，小口小口地喝碗里的水。
“找到朋友了吗？”我想知道她这一年的变化。
“嗯嗯。”她忙于饮水，便这样回应。
等到她把所有的水都喝光了，擦一擦嘴，就将碗放在一旁。
我跟她攀谈一年的经历。她理了理鬓角发丝，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有关朋友和家人的故事。
故事真的很长很长，她从八点钟讲到了后半夜。
我和镜姬听得很投入很投入，从打烊后听到了月眠时。
故事的末了，是不复从前，也是天长地久。
我想起了很多事，但又不能清晰地理清头绪，只好放弃思考，专心听雪女述说。
“虽然我和佑的友谊只有短短的62天，但我仍然应该庆贺自己三生有幸。因为有佑的出现，使我不至于和其他雪女一样只有几百年灰白的人生。”雪女很认真地这样讲。
“对的呢。”我附和道。
雪女抿了抿嘴唇，拳头紧握。
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意味着告别。
但是雪女一反常态地没有说什么告别的话，而是问我：“可以续杯吗？”
“啊……”我反应过来，“当然可以。讲了那么长的故事，一定口渴了吧。”
我连忙又去盛了一碗水回来。
雪女一口喝干了水，郑重地对我说：“我要回去了。”
我站起身来，送她到门边。
猛然间，我想起来：“对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我转过身，想去楼上取来那个在城里买的雪人娃娃。
“不用了。”她说，“我已经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谢谢你。”
她走了。背影即将没入夜色中。
“请留步！”我突然大喊，“明年还会来吗？”
她顿住脚步：“不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