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物语】雪女（一）小寒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夜幕已经笼罩了整片大地。北风和暴雪在原野上肆虐，竭力围攻严冬中孤立的一隅。
我悄悄掩上木板门，将寒冷的冬意阻挡在屋外。但是夹着雪花的寒风还是吹得我打了一个寒颤。
店里的西洋钟已经敲了九下，镜姬在柜台里核算着今天的账目。
近来天气越来越冷，很多人喜欢来店里喝一壶热酒，烤烤舒服的暖气，直到很晚。随之而来的则是打烊时间越来越晚，我和镜姬每天都要忙到十点钟。
“要不然明天再算吧，今天很晚了，哈~”我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冲着柜台里的镜姬说道。
镜姬揉了揉额头，把算盘一撂：“我早就说，是不是该多雇个人了。你真舍得压榨我一个人啊。”
我摊摊手：“不是我不想雇啊。我已经贴了招聘告示了，可是这么冷的冬天，没有人肯来啊。等到春天再说吧。”
说完，我提起灯，想在睡前最后检查一下门窗。
“沙沙沙……”门外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也许是风雪吧，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风雪了。
我没有理会。
“沙沙沙……”也许是察觉到我没有反应，门外的声音更加急促了。
好奇是人从百万年的自然生活中进化出的本能，它可以指导人们探索世界的奥秘，但有时候也会让人丧命。好奇就像一个幽灵，用它一百个细小的触手不停地抓挠你的心，让你不得不向未知的方向前进。无论什么人，只要掉进了好奇的圈套，就只能任其摆布，而没有逃脱的可能。
在这种力量的牵引下，我向门边走去。
“吱呀——”门开了。
门外是一个站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女。
她的皮肤像雪一样，头发像雪一样，轻盈的长袖长裙也像雪一样。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水灵的大眼睛，就像是雕琢出的一般。
这样一位孤弱的女孩站在嘶吼咆哮的风雪中，好像随时有可能被撕成碎片，然后湮没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我……我迷路了。可以给我一点水吗？”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样问我，让我不能拒绝。
“求求你了，让我喝点水吧。我已经一整天没喝到水了。”在我诧异的一瞬间，她似乎很怕被拒绝，于是赶紧摇晃着我的手臂，如此恳求道。
看了看依旧凛冽的冬风，我答应了：“好吧。”
拒人于门外向来不是我的作风，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在寒夜中迷失的女孩。
我领她进到店里。
把提灯放在桌上，我给她倒了一碗热茶。
“不不不！”她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慌乱，推开了我递过去的茶，解释道：“我不喝热茶的，请给我一些凉水吧。”
她的手指在碰到茶碗的时候，明显猛地缩了回去。
我有些纳闷，为什么会有偏好喝凉水的人，还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天。但是随意打听女孩的事情不是一位绅士所为，我转身到里院的水缸里去舀了一瓢冷水，倒在碗里。
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柜台里的镜姬正和女孩对视。
女孩有些坐立不安，尽力躲避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