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岳】 观山月 观山岳(3)

“离京四年，这街上怎么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有。”他的声音透着寒意，“知道西城岳少的名头就快滚。”月笙看到他眸中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阴鸷。
把月笙扶到街边长椅上，岳明辉仔细检查她的伤势，所幸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只是今晚这路是走不成了。
两个人沉默对望，岳明辉轻叹一口气:“姑娘，你在躲我。”
月笙脊背微僵:“少爷……”
“你从前并不这么唤我。”岳明辉眸色微沉。
“明辉…哥哥…”
岳明辉便露出点笑意:“好姑娘…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姑娘，我也只是你一人的明辉哥哥…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月笙眼眶微湿:“那你背我回家。”
两人背影重叠，岳明辉背着她，像九岁那年他将淘气跌破膝盖的她背回家，晃晃悠悠，时间温柔淌过他的肩头，他背上的人，始终是他的全世界。
月笙没问他怎么恰好出现在这，正如她后来也没问那天钟小姐怎么就突然崴了脚。
这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她怕出声了，那梦便被惊醒了。
日寇的炮火点燃了天空，这一场大梦也终究要醒。
前些日子岳老爷子身子每况愈下，终是撑不住去了。人人都道这北平城要守不住了，城中百姓纷纷出城逃难，有游轮要去香港，轻飘飘一张船票引得多少权贵相争。
老爷子去后月笙就搬出来独住，这天岳明辉敲开房门塞给她一张船票，说了出航时间就匆匆要走。
月笙红着眼一把拉住他:“只有一张票？你的呢？”
岳明辉笑笑，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票，眼下是掩不去的疲惫:“好姑娘，明天我们一起走，快去收拾东西，明天我来接你，嗯？”
翌日一早两人就赶往码头，一路车行不辍，码头人满为患。
眼见那游轮就要靠岸，月笙拉拉岳明辉衣袖:“昔日同事来送别，我去去就回。”
岳明辉要与她一起，却被拒绝:“你带着咱们行李先上船安置，我又不是不回来，不差这一会？”
海风猎猎，岳明辉看他的姑娘衣裙被风吹的飘绽，阳光透过云翳为她镶上一道金边，是这乱世中最好的景色。
顾月笙站在码头的阴影里，看岳明辉将行李放入舱室就出来在甲板上等待，看钟芙上船后挤在他身边攀谈，看船启程后岳明辉在甲板上焦急寻找她的身影……
船渐渐行的远了，行到水天相接处眼前有些模糊，月笙揉揉眼，才发觉眼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
都过去了，她想。她将船票给了钟芙，告诉她岳明辉会在香港与她完婚，她便深信不疑。她是岳老先生中意的孙媳，她与岳明辉成婚是岳老先生的遗愿。月笙忘不了岳老先生时常拉着她看钟芙与岳明辉的相片说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般配时眼中的期盼，岳老先生毕竟对顾月笙有恩，月笙自认钟芙也更适合岳明辉。
何必还要纠缠呢，那些日子，只当是自己偷来的吧。
远处的船再望不见了，月笙的心随着那船的远去也空了。
愿能身似月亭亭，常常伴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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