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人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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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荒唐？”一张面色森然，眼色阴翳的脸凑近，打破了慕容冲的追忆。冲稍稍抬头，凝望着这张脸……这张，当初被他视作天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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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约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同样是这个人，这张脸——只不过是笑着的，带着其兄慕容泓的死讯，恭敬地对他说：“陛下才是真命天子，我们愿意追随陛下，重夺燕国江山。”
那年，苻坚兵败淝水，群雄反叛，正是慕容冲期待已久的机会，他果断地抓住这次上天赠与的机会，秣马厉兵，剑指长安。
接下来的数月里，慕容冲先后大败苻晖、苻琳、姜宇等人，扫除障碍，直逼长安。
兵临城下之际，苻坚遣使者至营中。使者将锦袍奉上，“皇上命我献此袍，愿王勿忘昔日之情。”闻言，慕容冲勃然大怒，双目放火，猛然把衣袍夺来，唰唰几下撕成碎片，似乎仍不解气，又锵地一声，剑拔出鞘，鲜血飞溅。继而怒火消退，注视着手中之剑，面色沉醉。
两军持续交战，慕容冲一方凭借着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勇猛与慕容冲出色的指挥，屡屡大败苻坚军队。很快，苻坚一方已呈现溃败之势，慕容冲御马亲征，身先士卒，兵临长安城门，抬头，苻坚的身影映入眼帘——与印象中的似乎还有几分相似，七分威严，三分深情，心中莫名泛起阵阵酸意，于是朝苻坚喊道：“束手就擒吧，念旧日情分，饶你不死。”苻坚撇了撇慕容冲手中仍在滴血的剑，明白昔日之“情”早已烟消云散，眼神冷漠无情，语气嘲讽：“哈哈哈！饶我不死？这是江山争夺！是生死战场！自古非黄泉路上，王不见王。你会饶了我？哈哈哈哈！”剑拔弩张，万箭齐发，两军再度交战。
就在此时，慕容冲收到消息：苻坚之前诛杀长安城数万鲜卑族人，无论男女老少。而此时，苻坚已经趁乱逃离长安。冲满目通红，面色狰狞，奋不顾身地杀敌攻城。及城下，冲率大军冲入长安城，大肆掠夺，纵火烧杀，熊熊焰火长燃不息，哀嚎惨叫声声不绝。
地下鲜血殷红，城中明火通红，天边残阳暗红，交相辉映，构成一幅荒唐的画……
“是啊……真是荒唐。”不过最荒唐的，或许还是这件事吧……
苻坚逃离长安缢死后，慕容冲入驻阿房，鼓励耕织，修筑宫殿，不思东归，遭受鲜卑族人怨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有着两个牌位，一个，是给她，另一个，是给他……
“既然陛下这一生过得如此荒唐，不如，就让臣助陛下早早解脱吧。”剑拔，血溅，冲应声倾倒。只剩一双灰黑的眼，似在询问着地上血色的残阳：究竟是我这人生命运荒唐？还是，这人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