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2)

想必有人能猜到【BG 1895】的意思了，【Brain Germany 1895】————1895年德国的X光技术在人脑中的应用。 
起初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跟自己做斗争，直到顾客们安安静静的坐在我手下，让我肆无忌惮的窥探着他们的大脑时，我需要做的斗争就只剩下跟他们闲聊的同时要注意发型的走向和显示器上画面的平衡了。 
我尝试过各种信息技术，最后还是决定通过书信跟我的受害人联系。我用马来西亚的身份在日本购入几台不同型号不同品牌的打印机，在德国购进墨，打印纸是我最值得炫耀的地方————垃圾桶里随意被丢掉的硬质纸张被我回收用纯净水烫热熨斗，熨平后收藏起来，随用随取。 不同型号的打印机，不同材质的墨，随机取得的纸————天王老子也追不到我头上。几年来我像一只毒蜘蛛，编织着一张不大不小的超出大部分人理解常识之外的勒索网，趴在网中心的我在利益和各种不可思议的脑成像中如鱼得水。 
大部分时候我的顾客都是附近的居民，这类人多数没有社会地位，安逸的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大秘密，他们胆小如鼠，畏畏缩缩，杀人放火不敢干，偷鸡摸狗足以沾沾自喜，几乎让我不屑一顾。所以我的第一个敲诈对象并没有达到我对理发器预定发挥作用的期望值。 
我叫他‘肚子’。
肚子自己经营着一家汽车改装店，为人爽朗大方，他脑子里大部分场景都在夏夜几个固定的烧烤摊上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肚子巨大的肚子像一个共鸣箱，笑起来裂开的大嘴只是做做形状，低沉开朗的笑声从他肚子里发酵，嗡嗡嗡震动着扩散开来。
我很喜欢跟肚子聊天，时常下午店里没生意时我会去他改装店坐坐，搜罗点汽车配件装点我的03款第四代高尔夫，车款非常老，所以合适的配件不常见。肚子精通汽车且非常会经营人情，他也就见过我的车两次，就不动声色的在店里上了几样合适的配件，在他恰到好处的调试下，老高尔夫老当益壮。
肚子的店里成员结构简单，推杯换盏间互相熟悉的很快。肚子背景不算复杂，接了父亲的汽车手艺，两代人把汽车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到了肚子这一代，技术积累成熟，人脉宽广，从小随着父亲见过各种场面的肚子有圆滑的交际手腕，生意想不好都很难。肚子的副手是来自许昌的一个地痞，身材精瘦高挑，留着精干的小平头，眉峰上扬，跟肚子弥勒佛一样的温和调和的恰到好处。两个技师，三十岁左右。不常出现在店里，店里出现棘手的问题时地痞副手会打个电话，两人像孤魂野鬼一样晃晃悠悠飘进店里，手里的碳酸饮料随手一扔，一阵操作药到病除。店里的学徒像流水，固定在位的只有两个，一胖一瘦，胖的十六岁，方脸没脖子，精明的小眼睛里透着不合年龄的稳重干练。瘦的二十二岁，已婚，带着老婆孩子住在店里，老婆平时在店里做饭，另拿一份工资，一个女儿，在上幼儿园。
我怕分心，所以在最初几次接触到顾客时不会打开理发器的屏幕，认认真真的设计发型，直到人变成熟人，发型轻车熟路，我才会偶尔打开理发器窥探一下此刻顾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