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1)(2)
门开之时两人皆是怔愣。
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负手而立,披风卷着雪花猎猎飞舞,与院里一株红梅合为一景。一丝不苟的挽发间缀着雪,更显头上金冠熠熠生辉。
何先生则披着藏青色衣衫,眉眼间横竖几分仙风道骨之意,身侧小片的面粉倒为他添了几分凡世之感。
“请回吧,太子自该明了我的规矩。”何先生浅皱了下眉掩住惊讶的神色,双手带着身体向前微倾,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来。
“并非是无礼送与先生的——”撒太子看着眼前年龄相仿的人,一块温润的玉石便自摊开的掌中显现出来。
而后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音,惹得撒太子急急退却一步,差些撞着那尖利的铁尖儿。
他心有余悸地摸摸鼻梁,转身便被吓得不轻。
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后边站着的清俊少年被撒太子直挺挺地撞了一下,眼见着要发火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坐在了雪上。
“赔钱。”那人眼角的泪痣微动,睫毛轻颤,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曲着腿坐在地上不见半分伤了的样子,反倒是狡黠多些。
“……啊?”撒太子掌中的玉刚收回去,身上带着的碎银子就莫名其妙地被取了去。
山上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雪,而那少年早已闪至屋后不见了影子。
撒太子只得抖落披风上的积雪,一步三晃地下了山。
“先生没算到他来吧?”狄仁白往嘴里扔进块饼糕,吐字却清晰得很,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自是……”何先生咬咬牙,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日后除却那些精贵的茶叶,怕是又要加那糖蒸酥酪的开支了——那样贵。
“先生不必说了,答案我已晓得了。”狄仁白伸出手,却迟迟等不得沉甸甸的熟悉重量。
“那太子给你的便也足矣了。”
何先生去提那壶开水,回给狄仁白一抹笑意,令人背后一凉。
狄仁白咳了两声便从窗子翻了出去。天下第一谋士,当真是一步三算,一步三算——
他掂掂兜里的碎银,大约估摸了数量,嘴角漾出满足的微笑来。
确是没料到的。
何先生明白自己会见到撒太子,却以为那应是三年以后的事情。
当今时局并不对太子造成什么威胁——至少明面上是看不出的。上位者体力充沛正值壮年,太子又博学广才,自是一副繁荣的光景。
自然了,何先生仅是借着方便从京都待了几日,便觉时局如海水,风平浪静却暗流涌动。
那撒太子未见识过朝堂阴毒,自是鲜衣怒马,端得一副少年郎模样。整日红衣,相较之下,倒显何先生平淡了些。
虽说如此,少年的何炅也称得上一句先生,也算是为近年落魄的木兰皇族凭空添几分荣耀。
于是当日晚,许久未寄家书回去的何先生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两三张金箔信纸。
多是些紧要的事情,如对当下南国时局的论断,亦或是估计猜测着南国以及撒太子多舛的命运。
那时撒太子的命运便已注定了。何先生揣着耐心等,慢慢的等着三年时光流逝,有意无意也传播着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