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核爆(3)

“现在我不敢再跟我儿子说，自己是点燃人类文明未来希望的星星之火了。”站长，这名电力专业的博士，靠在管控室的座椅上，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以他的知识，尚未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祖父给出的“降维”解释，就因一道从市政府传来的指令丢掉工作和梦想。
然而，命运的玩笑总不是针对某一个人。
“站长！”往日与他称兄道弟的副手，在一声正式称呼后，便死死盯着电脑上那道规律的曲线。
刚回过神，正值壮年的博士，视线仿佛被恶魔死死攥住，同样在曲线上打了个死结。对于这种曲线，他再熟悉不过，甚至他离职后与志同道合朋友，日日夜夜守候在形同废弃的能源站中，等待的就是这道曲线，人类希望的曲线——赫利俄斯系统的固定波形。
惊喜过后，站长的脸颊抽搐几下，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滴落的汗珠，恰好在键盘上组成一个令人绝望的单词，“Pass”，出局。
“高频波，是高频波，我们完了，这座城市完了，文明完了，人类完了！”站长口中喃喃自语，踉跄倒退。
身后的椅子腿，将他绊倒，桌角在他的后脑勺上划出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不过，意外并未让他有所反应，或者说，摔倒受伤，此时已经算不上值得注意的意外。盯着染尘的瓷砖，他因恐惧而抖若筛糠，一遍又一遍重复他在研究生时期曾经学过的技术理论：“赫利俄斯系统，通过帆式能源转换卫星，将光子动能以喷射离子反作用力抵消，将97.3%的放射能转化为预定波段超高频电磁波向地球传递，经地外接收卫星转化为低波段向遍布全球的中继能源站发送，最终转化为大量电能……”
“站长，有电了，有电了啊，咱们还有希望！不，不仅仅是咱们，恐怕全世界都已经监测到正在传递的电波，人类有救了！”不明所以的副手，仍然处于狂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整间管控室内愈发压抑的氛围。
独自一人的笑声渐渐熄灭，诧异之中，传来一句话，令副手彻底坠入深渊：“副站长，咱们的转波装置，是冷融合技术，也就是在常温常压下进行控制的核聚变。”
核……等等！副手感到，绝望像一群爬到他背上的行军蚁，吞噬掉他每一分希望。赫利俄斯计划中，地表中继能源站接收到的电波，最终仍然会以现有技术进行电能转换，而非不切实际地利用“电磁感应”原理布置大量导体。在裂变反应核电站逐渐衰弱的时代，向小规模三线城市供能的简化冷融合技术伴随赫利俄斯计划的发展逐渐成熟。当太阳因为系统启动开始闪耀后，利用电波的能量在第一代的氘氚核原料中创造状态稳定的等离子体，通过磁场将等离子体束缚后，稳定其聚变反应速度同时利用高密度电浆抑制中子向外释放。
可是，一切的基础，就在于输入的电波的频率，电波的频率，决定初始温度，初始温度，决定反应速度，进而决定，新城这座装置预热都来不及进行的站点，究竟是这座城市希望的先锋，亦或是毁灭的起点。
老城区，吴明看着站在门内的女孩，温柔提醒：“小雅，这几天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