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2)

他不想与人展开口舌之争，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妻子。
最近，老谭老婆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最开始老谭都不曾注意，笑容似乎又回到她的生命中，语言的针对也逐渐变少。直到一次下班回家，矩形圆角餐桌上摆满了白花花的盘子，盘子中盛有各式各样的菜品。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老谭偏爱的种类。老谭喜甜，所以糖醋排骨和糖醋鱼。老谭口味偏辛辣且味重，就连白斩鸡都放着装有辣酱的蘸碟。
这是怎么呢？老谭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他看着自己老婆，这个熟悉的人他真的认识吗？
他想应该是这样的。年轻时候他们不曾一次就口味这个问题发生讨论，年轻的恩爱夫妻为着每一顿的餐桌主权不惜大费口水，不过双方始终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
她大概是明白了这味道的绝妙之处吧。老谭夹起蘸满辣酱的白斩鸡往嘴里送，咀嚼之间味蕾带来绝妙的爽快口感。
从此以后，老谭老婆开始变得容易说服，也似乎容易满足……各种意义上的。
这是个好兆头。老谭这样说着。然后他悄悄的请了一天假，装作上班的模样照常出门，转角就找了一个位置躲着，他这不是怀疑，是为了论证自己错误的结论。
果然，她在二十分钟后出门。穿着和平日里的印象没有两样，只是那副墨镜，老谭从来没有见过。
老谭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她妻子身后，美容院外等待近一个小时后，跟着她坐上城市轻轨，在港口区站台下车。
之后的事情就不便细述，就是老谭看着她登上了码头区停靠的一艘白色游艇，从甲板走到船舱，从可视到不可视。游艇船身印着一个广告标志，老谭都觉得那是一个赤裸裸的性暗示。老谭甚至能够想象一对生物，一雌一雄如水蛇交缠在一起互相索取互相渴求，在散发的强烈荷尔蒙的空间交换体液。
老谭感觉被割开，龇牙咧嘴，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吸声。一个又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浮出，可一个接着一个否决，正当重新拟定一个新的计划时，他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前。
习惯性的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他的妻子。
“又忘带钥匙？”她脸颊红鼓，发丝升腾起白色的雾气。
“嗯。”
“还站着干嘛，进来啊。”
老谭机械式的从她手中接过门把手，她就退回到门后，仿佛在躲避老谭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老谭想狠狠压急这道门。
没错，老谭此时投鼠忌器。他顾及着他那可怜的女儿，年事渐高的父母，他的兄弟朋友们，站立在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生物。老谭觉得自己有义务考虑他们的幸福指数。
相反，老谭妻子则是毫不顾忌。都做出这样的事，她还会顾及什么？
他的计划能力第一次感觉到匮乏，他想考虑到所有，越去思考越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
不过老谭很快就转念一想，真的需要再去补救吗？即使补救一次，那么下一次呢？这样想来承担风险完全不够对等。
在针对同一件事的两个不同计划，优先级肯定是完成度更高，即得利益最大，所获利群体最多的。
没错，这样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