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万事都要有个计划。
这是老谭的口头禅，也是毕生的信条。
正如他所说，心脏计划着血液从肺循环和体循环两大体系中循环往复。大脑计划着遍布全身的神经系统配合做出反应。
从历史的角度论证着这一观点的话，国家间的碰撞也是计划与计划之间的争锋较量。
他在孩童期间，在包含孩童之心的，曾计划过很多事情。不过很多都不值一提，例如用电子穿天猴的反冲力将自己的仓鼠送上地外陆地“六十”之上，后来因为父母和资金来源双重巨大压力之下，甚至惊扰了治安人员一名出动劝解方才双方选择妥协。
他的父母庆幸得以保全两样东西，一样是自家孩子的理性，还有一个就是那只可怜的仓鼠。可老谭、不，那是应该是小谭认为是他爸爸妈妈的偏见保守毁了他的伟大设想。
假设做到了这一点，就能证明生物的呼吸系统已经进化到脱离生物核心圈的程度。下一步就可以进行人体实验，将活人如法炮制送上六十，不是可以节约很多社会成本吗？
在这时期，他最自豪的一次计划就是他中学时期对棺材板的报复。
“棺材板”是小谭的中学国文教师，男性，中年。由于某种综合症（后来证实为遗传性）的缘故，脸部肌肉僵硬无比，甚至能够在他的脸部皮肤观察到涨起的肌肉轮廓。简直可怕得要命，小谭的身体在座位上打得笔直，每次听他讲课都是一种折磨，简直就是棺材板上下碰撞发出的声音。
于是小谭忽然觉得自己被冠以重大的历史使命，要将棺材板从命运中突破的使命，拯救后座的她的使命，为全班同学带来希望的使命！女神为他加冕，天使为他伴奏，此时此刻，他就是天选之人。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信条。他坐在窗边，能够自然得观察到棺材板从走廊到教室的一举一动。为此他花了近乎一个季度的时间，在期间，他拿到了棺材板的私人号码，家庭住址，个人病历。知道了他使用的药物，并寻找了能够引发过激反应的原料：柠檬。
是他提议全班在手工项目上制作柠檬制品。是他将大量用过的柠檬皮倒入走廊的垃圾回收箱中，是他把酗酒的保安用过的简装罐放在棺材板的必经之路上，是他卡死了沿路所有的回收箱，唯独留下一个。
那个装满了柠檬皮的回收箱。
根本就不需要让它吃下带有柠檬的制品，对柠檬的过激反应比花粉症患者还有敏感数倍，甚至在几平方米的空间里出现柠檬它都会戴上过滤口罩。
那里等待棺材板的是重新开始命运，是英雄被选择的开始。棺材板的独特叫声回荡在耳边，小谭的内心被这叫声紧紧揪着，拧着。榨出的血液带着腥甜，小谭却毫不顾忌。依旧笔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现如今，时光荏苒。他从垂髫到弱冠，再至而立，现在的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成了他人口中的老谭。
不过，最近的老谭有了新的计划。
这个计划用着近乎疯狂的感性编纂着。不过，从男性的角度来思考的话，想必比他疯狂的人不在少数。
疯狂的感性源于老谭的发妻，他们夫妻结婚已经十二年有余。岁月明显有属于它的独特计划，二七将至的夫妻间有着不可言喻的沟壑，从平淡的菜米油盐酱醋茶到无事生非的语言攻击，老谭选择的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