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白衣
白衣紧了紧头巾,扯着白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里游着。她不担心迷路,这条路来回走了好几年,她和马儿都能闭着眼走对。但她迷路的是她要躲着的人。
就在天刚刚重新亮起来时,白衣的眼前出现了一支马队。穿得五彩斑斓,脸上都戴着面具,面具上清一色大小龙蟒——龙昆帮,臭名昭著的龙昆帮。白衣攥紧了刀把。
对方大概认出了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衣是一名女子,挥舞套索向她冲来,嘴里吹着轻佻的口哨。
白衣策马躲闪,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两马交错而过,马背上的大汉张开大手朝白衣捞去,欲将她一把抱到怀里。
出鞘,归鞘,身首异处。
白衣轻轻一夹胯下骏马,马儿会意,撒开四蹄骤然加速。白衣一骑向对方发起了反冲锋。
众匪徒不再小瞧眼前女子,亮出了五花八门的兵器,抡圆了胳膊朝她砍去。
出鞘,再归鞘,人头落地
沉寂多年的刀锋在颤抖,和它的主人一样。白衣已无路可退,于是猛虎出笼。龙昆帮一击既溃,作鸟兽散,白衣穷追不舍。她并不是有闲心除恶务尽的人,只是消息走漏的下场很惨烈,纵使是自己父亲那样的强者……白衣攥紧了马缰。
……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白衣终于在城门前追上了最后一个匪徒,一刀把他斩落马下。白衣木然勒住马,手中刀尚未归鞘。刀上没粘有半点鲜血,光洁如新发于硎。可惜已经晚了,轰隆的马蹄声自城中响起,旋风般靠近。
此时路边突兀冒出一胖子,脸上肥肉层层叠叠,拍手大声叫道:“好刀法!好刀法!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师从何人?”
白衣转身看去,惊诧之余正要行礼,被那胖子的油腻样貌吓了一跳,厌恶不已,只在马上微微欠身:“家父卫方。”
“原来如此!姑娘便是天下第一之女,想必也是你父亲的唯一传人。在下‘论玉’,《论语》的‘论’,如切如磋的‘玉’。敢问刚才姑娘使的可是‘卫方当阵刀法’?”
这幅尊容真是白瞎了这个名字,卫白衣心想,冷冷道:“不是。你快走吧,禁城的人马上就到了,你若是看见了你也得死。”
“姑娘真是心善,不用担心,洒家不会死的。若是洒家死了,全天下都得完蛋。况且令尊死前那一战我也在旁,禁城的人只杀会这套刀法的人。”
卫白衣心头火起,真想一刀劈死这胖子。胖子却浑若不觉,自顾自继续说:“啧啧啧,一人一刀力克禁城两千六百甲士,卫方当阵刀法真是恐怖如斯。欸我说姑娘不想给这刀法起个名字吗,毕竟马上就要失传了。”
卫白衣狠狠瞪了胖子一眼,不再理他,把马头拨正对准城门,缓缓收刀。
城门下,一队铁骑鱼贯而出,一字排开。黑马黑甲,漆黑的瞳孔从头盔缝隙中直勾勾地盯着卫白衣。领头者向前半个马身,道:“卫白衣,你罪不至死。交出刀法,自废武功,禁城还能留你一命……管吃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