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之我(上)
“你不会喝酒吧?”老头冲他嘿嘿两声,捧着那个土气的瓮,把搁在一边的两个杯子倒了点儿。
这是墨汁吗?捷尔任斯基不知怎么的先发怵了,我会喝酒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了,谢谢,我吃的很饱了,达尔金先生……”他闹不清这老头到底在盘算什么了。
“诶?怎么的,连这一小杯都不给面子……”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不能喝……”
但是屁股坐上板凳就一时半会就站不起来了。
“嗯,有点意思。”捷尔任斯基揉揉太阳穴,我好像是会喝酒的,没错!
虽然说他刚刚并不是在想这个问题。
“有意思吧!”老头点点头,“咱过去啊,学过酿酒的这职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越来越小了。
捷尔任斯基的耳朵嗡嗡的,他使劲的掏掏,又使劲的晃晃脑袋,又使劲的眨眨眼睛,他拍拍发烫的脸,仿佛就要站起来,又莫名的摆摆手,稳稳当当的坐下了。
“啊,这是喝的什么玩意儿啊?”他摘下那只帽子,闭着眼瘫着,“早知道就不该……”
“早知道就不该穷忙的把命搭上!”一个声音替他把下面的词儿接了去,接着则是有序的脚步声,“近来可好?菲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
“你,谁?”捷尔任斯基说不上是累还是困,他费力的揉揉眼睛,眨眨,呆呆地冲那个站在面前的身影,又揉揉。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个木匠家里?”
“好!”那个身影走近了几步,冲他弯弯腰,左手竖起两个指来,“我现在回答你两个问题,一:我是另外一个你-我和你一模一样,只是装束不同,二:这里不是什么木匠家,这是个空房子,无人问津的那种。”
“另外一个我?”捷尔任斯基这会儿看清了那张脸-几乎和他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无人问津吗?但是周围的陈设如同蒙了一层雾一样,只有一堆火在脚边。
“哦,不……”捷尔任斯基站起来,就和他对视了,他有些站不稳,费力的翻开眼皮:
这个人头戴着小呢帽,身穿着军大衣,脚蹬旧马靴,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他的帽檐遮不住头发,那张瘦削的脸上是理顺的胡须,深邃的目光,以及一目了然的不容争辩,但是的确就是自己!但是嘴边却有一颗痣-他自己是没有的。
“看够了吗?”他不耐烦的挠挠头,“亲爱的菲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我没功夫折腾,请你不要这么磨磨蹭蹭的……”
“你真是另外一个我?”捷尔任斯基是看清楚了,又脱口而出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是啊,这不是自己,又是谁呢?但是自己又是谁呢?
“不容置疑的事实,只不过你内心的所思所想导致,可能别人看来不过是你的影子,而且你得给我取个名字,免得你觉得我们一模一样,让你搞不清楚-虽然说这样非常费劲……”
我心里还能有这样奇妙的活动,捷尔任斯基默默低下头去,撑着下巴想想。
难不成是那杯酒的缘故,我居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喝酒了,然后喝出来另一个自己,这算哪门子的规定?